轿辇在寂静的王府巷道中穿行,规律的晃动并未能让秦晚的心绪完全平复。
体内那一闪而逝的悸动与暖流,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虽已沉底,涟漪却仍在扩散。
那不是须弥戒熟悉的波动,更像是一种……更深层、更本源的呼应。
难道这具身体,或者说“龙惊墨”本身,还隐藏着连她都未曾察觉的秘密?而“九转还魂丹”便是引动这秘密的钥匙之一?
太后想要丹药救皇帝,意图明确。这丹药牵扯甚大,绝不能轻易承认或交出。
但反过来想,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能名正言顺接触某些资源,甚至借此探查自身秘密的机会。
回到那座清冷的客院,青雀和白芷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姑娘,您没事吧?”白芷急切地小声问道,上下打量着秦晚,生怕她少了根头发。
“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您吧?”青雀相对沉稳,但紧握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无事,只是寻常问话。”秦晚不欲多言宫中之事,转而问道,“府中可有种植药材的地方?”
青雀和白芷对视一眼,都有些茫然。她们对王府确实不熟。
青雀努力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奴婢隐约听洒扫的婆子提过,王府西苑似乎有一片药圃,是专为府中备些常用药材的,但具体在何处,奴婢也不清楚。”
药圃……秦晚眸光微动。虽然可能只是些普通药材,但眼下任何可能蕴含灵气或特殊药性的植物,都可能对她恢复、乃至进一步感应那神秘空间有所帮助。
“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歇息吧,不必守着我。”秦晚吩咐道。
打发走依旧忧心忡忡的两个丫头,秦晚并未立刻休息。她在黑暗中静坐了片刻,仔细回味着体内那丝奇异暖流残留的感觉,同时将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
得益于鬼谷呼吸法的初步运转和方才那莫名的悸动,她的感知比之前敏锐了些许。夜风穿过庭院枝叶的摩挲声,远处巡夜护卫规律且轻微的脚步声,甚至泥土中虫蚁的窸窣,都如同被放大了数倍,清晰传入她的感知中。
她在脑中勾勒出白日里走过的路径,结合青雀模糊的指向,大致确定了西苑的方位。
夜深人静,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她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轻盈滑出,融入沉沉的夜色里。
动作间,她刻意调动着那丝微弱的暖流,虽无法支撑她施展高明的轻功,却足以让她的脚步更轻,气息更敛,与周遭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避开几队巡夜的护卫,秦晚依循着感知中的生机流向,很快找到了西苑那片药圃。月光如水,洒在一片规整的田垄上,各类草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混合的、或清苦或辛香的气息。
她缓步其间,指尖轻轻拂过那些药草的叶片,同时全力感应着。
大部分只是凡俗药材,蕴含的微弱灵气对她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在药圃角落一株看似不起眼、叶片呈暗紫色、形态有些奇特的植物前停了下来。
这株植物散发出的气息极其微弱,若非她此刻感知异常集中,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一种……与体内那丝暖流隐隐契合的冰凉感。
她蹲下身,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紫色叶片时,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王妃娘娘,夜露深重,此地不宜久留。”
秦晚心中一惊,倏然收手起身。她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粗布短褂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数步之外,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他面容布满沟壑,眼神在灯笼光线下显得有些浑浊,但秦晚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内敛的、如同老树盘根般沉稳的气息。
这老者,绝不简单。
“你是?”秦晚稳住心神,语气平静。
“老奴是看守这片药圃的园丁。”老者微微躬身,姿态恭敬,语气却不容置疑,“此处药材皆是按方种植,多有禁忌,恐冲撞了王妃贵体。还请王妃回房安歇。”
他的话语合情合理,但那无声无息的出现,以及隐隐透出的阻拦之意,让秦晚明白,这片药圃,或者说这株奇特的植物,恐怕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王府之中,果然处处皆有文章。
“是我唐突了。”秦晚从善如流,不再多看那株植物一眼,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老者提着灯笼,默默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深色彻底融入夜色,他才缓缓低头,看向那株暗紫色的植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秦晚回到客院,关好窗户,心绪却难以平静。
药圃的神秘老者,那株引动她体内感应的奇特植物……还有太后迫切寻找的“九转还魂丹”。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深的谜团。
她摊开手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株植物散发的微弱冰凉气息。
她重新盘膝坐下,再次尝试运转呼吸法。
这一次,她刻意引导着那丝源自丹田的神秘暖流,与吸纳的微弱灵气结合,虽然依旧艰难,但经脉中那如同龟爬的进度,似乎……微不可查地快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