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惊墨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厅内激起千层浪。
柳氏脸色骤变,强笑着打断:“墨儿说的什么话,你姐姐不过是近日调养得好,气色自然佳。”她一边说,一边暗暗瞪了龙婉清一眼,示意她收敛神色。
龙婉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连忙垂下头,掩去眼底的惊慌,努力做出端庄模样,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不安。
太子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笑意,眼神却冷了几分,扫过龙惊墨时带着不易察觉的警告。
厅内一时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方才那些附和嘲讽龙惊墨的人,此刻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然而,龙惊墨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目光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继续淡淡道:“是吗?可我观姐姐脉象……似乎与寻常调养有所不同。或许是妹妹学艺不精,看错了也未可知。”
她这话更是将众人的好奇心吊到了顶点。脉象不同?有什么不同?
柳氏心头警铃大作,恨不得立刻捂住龙惊墨的嘴。她急忙转移话题:“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老夫人还在后院等着见王爷和王妃呢。王爷,王妃,不如我们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然而,仿佛老天爷都在帮龙惊墨,就在此时,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引着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匆匆步入厅内。
“老爷,夫人,张大夫来给老夫人请平安脉了。”管家躬身禀报。
这张大夫是京城里有名的郎中,常为龙府女眷看诊,为人耿直,并不知晓府内这些弯弯绕绕。
柳氏一见张大夫,脸色瞬间煞白,急忙道:“有劳张大夫,先请去花厅用茶,稍后我再引您去老夫人处。”
张大夫却是个实心眼的,拱了拱手道:“夫人客气,老夫还是先给老夫人请脉要紧,府上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大爽利,耽搁不得。”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厅内众人,在看到龙婉清时,脚步微微一顿,出于医者的习惯,他多看了两眼,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柳氏心道不好,正要强行将人引走,一直沉默不语的夜烬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既然大夫来了,本王看龙大小姐面色似乎也有些欠妥,不如就让大夫一并瞧瞧,也好让岳父岳母安心。”
他这话一出,柳氏和龙大将军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太子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龙婉清更是吓得往后缩了缩,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没事……”
张大夫却是个尽责的,听王爷都发话了,又见龙婉清确实面色潮红中带着一丝异常的苍白(实乃心虚气短加上妊娠反应),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大小姐,请容老夫为您请个平安脉。”
“不!我不要!”龙婉清尖声拒绝,情绪激动。
她这般反应,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探究与怀疑。
龙大将军脸色铁青,碍于太子和定渊王在场,又不能发作,只得沉声道:“婉儿,不得无礼!就让张大夫看看。”
龙婉清求助般地看向太子,太子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张大夫不明所以,只当是大小姐耍性子,再次上前。龙婉清还想挣扎,被柳氏暗中死死按住手腕。柳氏此刻也是心乱如麻,只盼着张大夫诊不出什么,或者即便诊出什么,也能看在龙家的面子上含糊过去。
张大夫三指搭上龙婉清的腕脉,凝神细诊。
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张大夫松开手,脸上露出恍然和一丝……喜悦?他对着龙大将军和柳氏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带着医者确诊后的笃定: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大小姐这是喜脉啊!依脉象看,已近两月,胎象稳固!真是天大的喜事!”
“轰——!”
这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正厅炸响,难怪要找人替嫁,原来太子和她已经早在两月前或者更早就勾搭上了。
龙大将军身形一晃,脸色瞬间由青转黑。柳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强站稳。
太子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面沉如水,眼神阴鸷。
而其他龙家人和宾客,先是震惊,随即面面相觑,脸上表情精彩纷呈——震惊、鄙夷、幸灾乐祸……未婚先孕,即便是与太子有染,这也是天大的丑闻!传出去,龙家女儿的名声,太子的声誉,都将受到重创!
龙婉清“啊”的尖叫一声,浑身瘫软,几乎昏死过去。
整个龙府正厅,陷入了一片死寂和难以言喻的尴尬与混乱之中。
唯有龙惊墨,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仿佛眼前这场足以震动京城的丑闻,与她毫无关系。
而坐在轮椅上的夜烬,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芒。这场回门,果然“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