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顶灯的光线被他宽阔的肩背挡住,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这个姿势亲密得像拥抱,却又因为彼此身体的僵硬和紧绷,显出一种古怪的、一触即发的对峙。
我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墨色太浓太深,几乎要将我溺毙。
捧在我脸颊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指腹的薄茧摩擦着皮肤,带来细微的、令人战栗的刺痛感。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为什么一次次打破界限,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毁掉经营的一切也要护住我,不明白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特殊,究竟从何而来。
他看着我眼底的茫然和惊怯,那双眼睛里,某种尖锐的情绪一闪而过,像是被刺痛了。
捧着我脸颊的手微微用力,迫使我更近地迎向他的视线。
“不明白?”他重复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嘲,“林柠,你看着我。”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探针,一丝丝剖开我所有的伪装和困惑。
“从节目第一次见面开始,”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晰,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别人一样吗?”
我心脏猛地一缩。
“你对我笑的样子,和对别人一样吗?”
“你下意识靠近我又缩回去的手,和别人一样吗?”
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我刻意尘封的记忆闸门。
初次见面时,我强作镇定下的惊艳和紧张。
镜头前,我努力扮演倾慕时,那份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乱。
被他触碰时,每一次加速的心跳和耳根泛起的红热……
那些被我归咎于演技、归咎于他顶级魅力的瞬间,此刻被他赤裸裸地摊开,赋予了完全不同的、令人心惊胆战的意义。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却不容我逃避,拇指用力碾过我的下唇,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痛。
“不一样。”
他替我回答,眼神锐利得像刀,直直刺入我灵魂最深处,将那点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秘密,血淋淋地挖了出来,“你看我的眼神,从来就跟看别人不一样。”
“所以,”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我的,呼吸灼热,“不是我失控。”
“是你先招惹我的。”
最后那句话,像最终判决,重重砸下。
我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是我?
是我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早已被他洞悉的细微反应,引诱了他?
是我无意识流露出的那点不同,点燃了这场足以焚毁一切的大火?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看穿所有的恐慌攫住了我。
我想反驳,想否认,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苍白无力。
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某些东西就脱轨了。
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
我的沉默像是取悦了他,又像是激怒了他。
他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加剧烈,捧着我脸的手滑到我的后颈,微微用力,将我按向他。
不是一个吻。
而是他的唇贴上了我的额头,很重,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占有欲,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
“现在,”他的唇贴着我的皮肤,声音模糊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膜,“还想躲吗?”
我闭上眼,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也被抽干。
后颈被他掌控着,额头烙印着他的温度,周身弥漫着他强烈的气息。
所有的退路都被他一句话彻底堵死。
还能往哪里躲?
从心到身,早已丢盔弃甲。
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恐惧或委屈,而是某种……尘埃落定的绝望和认命。
感受到我的眼泪,他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
按在我后颈的手力道微微松开,转而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我脸上的湿痕。
“别哭。”
他哑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恼?
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突如其来的水汽。
这与他方才步步紧逼的强势截然不同的笨拙,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中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疲色和胡茬的脸。
这个男人,可以为了我一句未曾宣之于口的“不同”,赌上一切。
可以强势地撕开所有伪装,将我逼到绝境。
却在我流泪时,露出近乎无措的笨拙。
疯狂和纯稚,偏执和生涩,在他身上矛盾地交织着。
而我,早已深陷其中,无路可逃。
我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料。
一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
却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他身体猛地一震,眼底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有压抑的、克制的、汹涌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不再是之前任何一次带着试探、惩罚或标记意味的触碰。
这是一个真正的、充满了掠夺和占有意味的吻。
滚烫,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撬开我的唇齿,深入,纠缠,仿佛要将我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氧气被剥夺,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天旋地转。
我只能凭借本能,生涩地回应着他,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喘息着松开我,额头依旧抵着我的额头,呼吸粗重滚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欲望和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猩红。
“晚了。”
他盯着我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占有欲,“林柠,你跑不掉了。”
我望着他眼底那片为我而燃的烈焰,心脏疼得发胀,却又奇异地被填满。
是啊,跑不掉了。
从最初那一眼的心动,就早已注定了今天的万劫不复。
我闭上眼,主动仰起头,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这一次,不是回应。
是 surrender。
臣服。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满足的喟叹,更紧地搂住我的腰,将我彻底揉进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夜色浓重,舆论的风暴仍在肆虐。
而在这方狭小安静的玄关里,我们像两个穷途末路的疯子,在毁灭的灰烬里,紧紧相拥,交换着带有血腥味的吻。
无关对错,不论后果。
只有最原始的吸引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