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抬起了手。
“【时光回溯·幻境重现】，启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法则崩坏的异象。
那冰冷的法庭，只是，如同一幅被水浸湿的画卷，悄然，褪去了颜色。
被告席，法官席，观众席……
一切，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光。
然后，光芒之中，新的世界，开始重构。
第一缕阳光，刺破了黑暗。
是温暖的，带着清晨露水气息的阳光。
紧接着，是青翠的草木，巍峨的殿宇，高耸入云的巨剑雕塑……
一个，完整的，鲜活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
三千年前的，天剑门，重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古长青，发现自己，正站在那条，他走了无数遍的，通往演武场的青石路上。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不再虚幻的，凝实的双手。
他，回来了。
“师尊！早上好啊！”
一个扎着马尾，扛着一柄重剑的少女，蹦蹦跳跳地，从他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香风。
“小雅……”古长青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师尊，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不远处，几个年轻的弟子，正在晨练，看到他，纷纷停下来，恭敬地行礼。
“李默，王凯……”
每一个，都是他记忆深处，最清晰的面孔。
演武场上，弟子们正在捉对切磋，剑气纵横，喝彩声，不绝于耳。
远处的食堂里，飘来了，熟悉的，饭菜的香气。
嬉笑声。
打闹声。
论道声。
剑鸣声。
那些，他只在梦里，听了三千年的声音。
此刻，如此真实地，回响在他的耳边。
他，泪流满面。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七八岁的小弟子。
那孩子，是他最小的徒孙。
然而，他的手，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孩子的身体。
那孩子，仿佛毫无所觉，依旧笑着，闹着，跑向远方。
古长青，呆住了。
他呆立在原地，看着这，既真实，又虚幻的一切。
悲伤，与幸福，这两种极致的情绪，在他的胸中，疯狂地交织，撕扯。
他，笑了。
笑得，比哭，还大声。
他，哭了。
哭得，比笑，还畅快。
三千年的执念，三千年的孤寂，三千年的痛苦……
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这，痛快淋漓的，泪水。
他走着。
漫无目的地，走着。
走过他熟悉的每一寸土地，看着他思念的每一张面孔。
他，在与自己的记忆，做着最后的，告别。
直播间里，一片安静。
所有的观众，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人，发出一句弹幕。
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位，迟到了三千年的……归乡人。
江澈，也化作了一道旁观的虚影，站在角落里。
他没有去打扰他。
他知道，这个舞台，不属于他。
属于，那个老人，和他的一生。
终于。
古长青，走到了，那座最高的，宗主大殿前。
大殿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在法庭上，第一个站出来，恳求他“放下”的……
他的大弟子，云帆。
云帆，正靠在门柱上，怀中抱着剑，微笑着，看着他。
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师尊。”他开口了，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润。
古长青，止住了脚步。
也，止住了眼泪。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那张，永远定格在了年轻时的脸上。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都知道了？”
云帆，点了点头。
“嗯，都知道了。”
他的魂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
“我们，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