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好运似乎用尽了。
第三天黄昏,他们在一处山谷底部的小溪边补充饮水时,危机悄然降临。
首先是不远处林鸟惊飞的声音。
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吹草动的窸窣声从上游方向传来。
沈烨瞬间警觉,一把拉起正在喝水的小陈,低喝道:“有情况!躲起来!”
两人刚拖着担架藏进溪边茂密的芦苇丛中,几个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装备精良的身影就出现在溪流对岸。
他们行动迅捷无声,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清道夫”的风格!而且看其搜索队形和装备,显然是专业的山地作战小队!
沈烨的心沉到了谷底。
到底还是被追上了!
“清道夫”小队在溪边停下,一名队员蹲下检查着地面和溪边的痕迹——那里有他们刚才匆忙离开时留下的模糊脚印和水渍!
“痕迹很新,目标刚离开不久。”那名队员用低沉的声音报告。
小队队长打了个手势,几人立刻呈扇形散开,沿着溪流上下游和两侧山林开始仔细搜索。
其中两人,正朝着沈烨他们藏身的芦苇丛走来!
沈烨屏住呼吸,手枪紧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按住了因恐惧而发抖的小陈。
担架上的顾宸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芦苇被拨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沈烨甚至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和装备摩擦的细微声响。
就在对方即将发现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
“嗷呜——!”
一声凄厉的狼嚎,突然从山谷的另一端响起!
紧接着,是更多的狼嚎声呼应,由远及近!
正准备搜索芦苇丛的“清道夫”队员动作一顿,警惕地望向狼嚎传来的方向。
队长立刻做出手势,小队迅速收缩,进入防御姿态。
在深山老林里,遭遇狼群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狼嚎声越来越近,似乎有狼群正在朝溪边移动!
“清道夫”小队显然不想节外生枝,与狼群发生冲突。
队长果断下令:“任务优先,避开狼群,沿既定路线继续搜索!”
几名队员立刻放弃了对芦苇丛的细致搜查,快速涉过溪流,朝着与狼嚎相反的方向撤离,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沈烨和小陈在芦苇丛中一动不动,直到“清道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敢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他们的后背。
是狼群无意中救了他们一命。
但危机并未解除。“清道夫”已经确定了他们的大致方位,搜索只会更加严密。
而且,狼群本身也是巨大的威胁。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狼群可能很快就会到溪边来。”沈烨压低声音说道。
两人不敢耽搁,再次抬起担架,沿着溪流向下游方向快速移动,希望能尽快离开这片危险区域。
然而,祸不单行。
没走多远,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场毫无预兆的暴雨倾盆而下!
雨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山路变得泥泞不堪,溪水也开始暴涨!
他们在暴雨和泥泞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如同在沼泽中挣扎。
担架变得更加沉重,小陈脚下一滑,连同担架一起摔倒在地!
顾宸从担架上滚落,伤口撞在石头上,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竟然短暂地清醒过来,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茫。
沈烨急忙上前扶起顾宸和小陈。
雨水冰冷刺骨,三人都湿透了,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前有追兵,后有狼群,头顶是肆虐的暴雨,他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沈……烨……”顾宸在雨水中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沈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放下我……你们……走吧……”
“闭嘴!”沈烨粗暴地打断他,用尽力气将他重新扶到担架上,用绳索死死固定,“我说过,会带你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在雷声中显得异常坚定,仿佛是对命运的抗争。
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天色彻底黑透。
他们迷失了方向,只能在暴雨和泥泞中盲目地向前挣扎。
体力一点点耗尽,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沈烨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小陈突然指着前方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轮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沈警官!你看!那里……好像有个房子!”
沈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透过密集的雨线,隐约看到山坡上似乎有一个低矮的木屋轮廓,屋檐下还挂着一盏在风雨中摇晃的、散发着微弱昏黄光芒的马灯!
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暴雨之夜,这盏灯,如同指引迷途船只的灯塔,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却足以让人拼尽最后力气去抓住的……生机。
........
暴雨如注,砸在泥泞的山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狂风嘶吼着穿过山林,卷起断枝落叶,抽打在沈烨三人身上。
那盏在远处风雨中摇曳的昏黄马灯,是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牵引着他们最后的气力。
“坚持住!就快到了!”沈烨的声音被风雨撕扯得破碎,他和小陈抬着担架,每一步都深陷泥泞,如同逆水行舟。
顾宸在担架上剧烈地咳嗽着,雨水和血水混合着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但他紧紧咬着牙,
没有再说出放弃的话,只是用那双时而清明时而涣散的眼睛,望着前方那点模糊的光。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耗尽了他们一生的力气。
当终于踉跄着冲到那栋低矮木屋的屋檐下时,小陈直接脱力瘫软在泥水里,沈烨也靠着粗糙的木墙大口喘息,雨水顺着头发和脸颊往下淌。
木屋比远处看起来更加简陋,墙壁是用粗大的原木垒成,缝隙里填着泥巴,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
那盏马灯挂在门廊一根歪斜的木柱上,玻璃罩里跳动的火苗,映亮了紧闭的木门。
沈烨警惕地没有立刻敲门。
他示意小陈保持安静,自己则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
风雨声太大,掩盖了大部分声音,但隐约似乎能听到屋内有什么东西在……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