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旁边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只见柏昀辰不知何时停下了他那有气无力的练习，正拄着剑，歪着头看热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余早早不明所以地转头，额角的汗珠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三师兄，你笑什么呀？” 她气息还有些不稳。
“小师妹，” 柏昀辰用剑柄指了指叶枫安刚才演示的方向，挤眉弄眼地说，“你看大师兄刚才那招‘云绕’，慢悠悠、软绵绵的，是不是特别像街边那些耍把式卖艺的？花架子十足，耍得是挺好看，花团锦簇的，可你说真遇上敌人，这能管用吗？”
他故意压低声音，一副分享秘密的样子，“我跟你说，真打起来，还得是师兄我的‘落霞式’，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那才叫实用！”
他说着，为了增加说服力，还试图挽一个漂亮的剑花来展示自己的“快狠准”，结果手腕力道一个没控制好，剑尖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差点扫到自己飘逸的衣摆，吓得他赶紧一个趔趄缩回脖子，险险避开。
叶枫安早已收剑而立，冷冷地瞥了柏昀辰一眼，甚至懒得开口斥责。
但那眼神如同腊月寒冰，瞬间将柏昀辰那点嘚瑟冻得粉碎。
柏昀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转回身，假装挥舞着剑，动作却比之前更加敷衍，嘴里无声地碎碎念。
叶枫安不再理会他，转向余早早，语气放缓，带着安抚和引导：“莫要分心，也莫要听你三师兄胡言。流云剑诀看似柔和，实则后劲绵长，最是锤炼根基。根基扎实，未来修行方能事半功倍。现在，静心凝神，再做一次‘云起’式。”
“是！大师兄！” 余早早连忙收敛心神，将三师兄那些不靠谱的话抛到脑后，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叶枫安刚才的姿势，再次摆出了“云起”式。
虽然动作仍显稚嫩僵硬，重心也微微晃动，但她眼神异常专注，努力模仿着叶枫安那种沉静如山岳的感觉。
叶枫安走上前，耐心地俯身，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小臂上：“这里，再放松些，勿要用僵力。” 又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右脚跟，“右脚，再往后半步，对，就是这样。肩膀沉下去，目光平视前方，不要只盯着剑尖……” 他的指导细致入微。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调整余早早的手臂角度和站姿。
阳光渐渐升高，金色的光芒驱散了山间最后的薄雾，温暖地洒在宽阔的演武场上，将青石地板上的露珠映照得闪闪发光。
余早早保持着“云起”式的站姿，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仅仅是模仿大师兄叶枫安那看似随意自然的起手式，对她来说却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的额头、鼻尖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双腿因为要保持重心下沉而微微颤抖，举着木剑的手臂更是酸麻不已，感觉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咬紧牙关，小脸憋得通红，努力维持着姿势，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大师兄正站在一旁，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叶枫安负手而立，看着余早早微微颤抖却依旧在坚持的小小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他没有立刻让她放松，而是沉声道：“感觉如何？剑修之路，首重根基。这‘云起’式看似简单，却是后续所有变化的基础。唯有将每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刻入骨髓，做到不假思索，对敌之时方能随心而动。”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此刻的酸麻颤抖，记住气息如何运转才能支撑更久。这便是修炼。”
“是……大师兄……我、我记住了……” 余早早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呼吸因为疲惫而有些急促，但眼神依旧坚定。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按照心法所述，让气息沉入丹田，再流转至四肢，缓解肌肉的酸痛。
“啧，看着都累。” 旁边传来柏昀辰咂嘴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了过来，用袖子扇着风，一脸“同情”地看着汗流浃背的余早早，“小师妹啊，要我说，你这姿势差不多就行啦！大师兄那是练了多少年的功底，你才刚开始，何必这么较真？你看我，当初就没这么死板……”
柏昀辰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叶枫安甚至没有转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柏昀辰瞬间僵住：“看来，你的落霞剑诀已然纯熟，无需再练了？既然如此，现在便来切磋一二，正好检验你近日成果。”
柏昀辰脸上的“同情”瞬间变成惊恐，连连摆手后退，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别别别！大师兄我错了！我这就去练！马上就去！保证认真！”
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窜回自己那块场地，拿起剑开始比划，这次动作倒是认真了不少，只是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就知道拿我开刀……专挑软柿子捏……”
叶枫安没再理会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余早早身上。
叶枫安见余早早确实到了极限，才开口道：“可以了，放松一下。”
余早早如蒙大赦，手臂一软，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整个人也踉跄了一下，差点坐倒在地，赶紧用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脸颊滑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休息片刻，调整呼吸。” 叶枫安说道，语气依旧平静，“然后，我们尝试体会‘云绕’的意境。记住，‘云绕’并非依靠手臂蛮力挥动，而是要以腰为轴，以身带剑，意动则剑动。”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缓慢而清晰地演示了一遍那圆润连绵、如行云流水般的剑弧。
余早早一边撑着膝盖喘气，一边紧紧盯着大师兄的动作，努力将那种全身协调、意领剑先的感觉记在心里。
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因为她能感觉到，在这极致的疲惫之后，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对剑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清晰。
另一边，柏昀辰练了没几下，又开始偷懒。时而抬头望天，时而摸摸衣摆，小动作不断。
叶枫安终是忍不住了，目光扫向那个摸鱼的身影，沉声道：“柏昀辰，过来。”
柏昀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声音都弱了几分：“大师兄……那个……不是说好了明天再……再切磋吗？”
叶枫安握着自己的剑，缓步走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看你如此清闲，想必落霞剑诀已臻化境，无需再练。既然如此，现在便过两招，正好……”
他顿了顿，目光瞥向一旁休息的余早早，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你小师妹亲眼演示一下，流云剑诀在实战中的运用。所以……师弟，莫要推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