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宫柚的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掌心,他黑色的头发软塌塌地搭在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单薄的下颌,正无意识地绷紧。
那双紫灰色的眸子此刻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失了所有焦点,空茫地落在身前的地板缝里,仿佛要将那道缝隙望穿,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眼尾微微下垂,泛着自然的薄红,却没有泪掉下来,连带着长长的睫毛都垂着,一动不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瓷娃娃,茫然得让人不敢碰,生怕一碰就碎了。
离开了让人心情低落的医院,柯南提议:“既然他在找人,那我们可以去附近的公园、便利店、公交站这些人比较多的地方问问,说不定有人见过他,或者见过他要找的人。”
孩子们立刻行动起来。
步美和光彦负责询问路边的商店老板,元太拿着从便利店借的纸笔,画了一张雨宫柚的简易肖像,虽然画得有点抽象。
柯南则陪着雨宫柚,一边走一边和他聊天,试图引导他回忆: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比如食物、颜色、小动物?”
“你记得自己有没有什么习惯?比如喜欢用左手还是右手?”
“有没有什么声音或者气味,会让你觉得熟悉?”
柚认真地思考着每一个问题,可脑海里依旧一片空白。
他跟着孩子们走了一家又一家便利店,一个又一个公交站,雨渐渐停了,天空泛起淡淡的暮色,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模糊的影子。
他们问过了几十个路人,有人说见过这个穿病服的少年在雨中走,有人说没印象,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的名字,或者知道他要找的人。
路过一家面包店时,面包的香气飘了出来,雨宫柚的脚步顿了顿,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饥饿感。
步美立刻拉着他进去,买了几个刚出炉的红豆面包:“吃点东西吧,大哥哥肯定饿了。”
雨宫柚接过面包,指尖触到温热的纸袋,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微弱的悸动——好像以前也有人这样,在他饿的时候递给他温热的食物。
他咬了一口面包,甜糯的红豆沙在嘴里化开,可那点悸动很快又消失了,没有带来更多的记忆。
“还是想不起来吗?”柯南看着他失落的表情,轻声问。
雨宫柚摇了摇头,有些沮丧的样子:“谢谢你们……可是……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没关系!”步美仰着小脸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脸蛋红扑扑的,“我们明天还可以继续找!一定会帮你找到线索的!”
元太和光彦也跟着点头:“对!我们不会放弃的!”
雨宫柚看着这几个孩子真诚的笑脸,心里的缺口好像被这一点点暖意填满了一些。
虽然记忆依旧空白,但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茫然无措了。
暮色渐深,柯南联系了阿笠博士,让他开车来接他们,先把雨宫柚送回了医院。
想要知道这位少年寻找的人是谁,最好从他的人际关系入手,这点警察应该会更清楚。
车子行驶在雨后的街道上,雨宫柚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路灯和行人,灰紫色的眼睛里映着流动的光影。
那份藏在心底的、要找到什么的执念,依旧在轻轻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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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让人有些泛起恶心。
雨宫柚坐在病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接缝。
高木警官低头翻着那本棕色封面的笔记本,圆珠笔在纸面划过的沙沙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你叫雨宫柚,17岁,就读于帝丹高中二年级,家住米花町五丁目27番地的旧式公寓——”
高木警官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确认笔记上的字迹,“父母于五年前因意外离世,半年前你在米花公园附近的十字路口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重度脑震荡导致昏迷至今。”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雨宫柚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了蜷。
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他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高木警官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医生说你恢复意识后,身体机能基本稳定,确实可以办理出院。只是……”
他停顿了两秒,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几分关切,“你一个人住,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帮你联系社工?”
雨宫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轻的笑,病后苍白的脸颊上,梨涡浅浅陷下去一点:“谢谢您,高木警官。我自己可以的。”
他起身时动作慢了些,右手扶了扶床头的栏杆。
高木警官帮他拎着装着物品的帆布包,送他到病房门口。
皮鞋踏在走廊的瓷砖上,脚步声渐远时,雨宫柚却忽然停下脚步。
“高木警官。”
高木警官回过头,看见少年站在逆光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眼睛:“我是因为什么出的车祸?”
“这个……”高木警官皱了皱眉,他仔细地回忆,“当时我们找了不少目击证人,有个卖烤红薯的老伯说,你当时好像在躲什么人,脚步特别急,很慌张的样子,才会没看红绿灯冲上马路。”
“可他离得远,具体的也没看清,路口的监控又刚好坏了,最后只能先搁置下来。”
雨宫柚垂着眼,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块阴影。
脑海里似乎有模糊的碎片闪过,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凉意的风、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呼喊。
但那些碎片像握在手里的沙,一用力就散了。
他抬起头,澄澈的眸子直视着高木警官,眼底没有波澜,只有真诚的感激:“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走出医院时,傍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得雨宫柚缩了缩脖子。
他抬手拦了辆出租车,报出地址时,司机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毕竟一个刚出院的少年,身边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
公寓楼比记忆里更旧些,楼道处的声控灯还坏了,只能摸黑走过去。掏出钥匙时,手指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