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很沉,柚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抱着自己,后颈传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太舒服,他闭着眼往热源更深处钻了钻,鼻尖蹭到片温热的肌肤。
像是回到了母体的婴儿,柚在一片温暖中睡去。
他梦见自己缩小了,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得十分巨大,像误入了巨人国,而他就是从小人国来的。
柚跌跌撞撞来到一小片水洼边,透过水面浮动的倒影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变成了一只猫,还是只幼崽猫。
在经历过一系列颠沛流离的生活后他总算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庇护所,而且还掌握了化形的方法。
一阵晕眩,再醒来时他被一个男人提着后颈扔了出去,撞到树上的柚龇牙咧嘴地缓了一会儿才抬眼望去。
那个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才慢悠悠地开口,里面蕴含的杀意却让人不敢忽视:“还不化形吗?”
没办法,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最终还是屈服于男人的威胁化了形,他眼底的兴味好似更浓了些。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喵吗?
当然这话柚只敢在心底说说过过嘴瘾。
这杀千刀的男人竟然让他去和野狼搏斗?好好好,他一定会留下来,他偏要留下来,就凭着那股倔强,他一个人徒步跑过了整座山头,虽然受了点小伤,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男人也有好的时候,他会给自己买糖人吃,他会带自己出去玩,他会帮他报复欺负过他的人……
柚听见自己窝在男人的怀里唤人:哥哥……
什么?
柚努力挣开束缚的梦境,睁开双眼却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踏入其中的瞬间,感官就被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攫住。
这里的天空是沉不见底的墨黑,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细碎如刀的暗色流光在天幕游走,像被驯服的雷电,安静却蓄满毁灭的张力。
脚下踩的也不是土地,而是一个平面,光滑冰冷,能清晰映照出人影,却又泛着隐隐的血色纹路。
最前方的台阶陡峭而威严,一级级向上延伸,台阶顶端,端坐着这个领域的主人——宿傩。
宿傩就那样随性地坐着,一条腿屈起踩在王座边缘,另一条腿自然垂下,脚跟偶尔轻叩台阶,发出沉闷的回响,在死寂的领域里格外清晰。
男人的姿态算不上端正,甚至带着几分慵懒,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霸气却丝毫未减。
那双睥睨众生的瞳孔里没有温度,只有漠然的审视,仿佛俯瞰蝼蚁的神明,又带着野兽般的凶戾。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缓缓开口:“还没想起来?”
哪怕只是远远望着那台阶顶端的身影,都会让人从骨髓里生出敬畏与恐惧,明白踏入这里的瞬间,便已沦为他掌中的棋子,生死荣辱,全凭他一念之间。
柚打了个寒颤,终于想起了一切,漂亮的眼尾染上了红晕,豆大的泪珠从宝蓝色的眼底不断渗出,划过白皙的脸庞,滴落在这片领域,他委屈极了,声音像在控诉什么似的:“哥哥……”
男人叹了一口气,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哭什么?”
意识回笼的瞬间,鼻尖先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是宿傩身上独有的味道。
柚动了动睫毛,视线透过朦胧的水汽聚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垂落在眼前的发丝,发尾微卷,随着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舍得醒了?”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响起,宿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抬手按了按柚的后颈,指尖带着点薄茧,摩挲着那块细腻的皮肤。
柚没应声,反而把脸埋得更深,闷闷地说:“哥哥我都想起来了,而且我还做了个梦。”
宿傩的目光落下来的时候,总带着种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可此刻那双眼睛里没什么冷意,充斥着慵懒。
“梦到什么了?”他问,指尖顺着柚的后颈滑到发尾,轻轻攥住那束柔软的白发。
柚的睫毛颤了颤,梦里的画面又涌了上来。
都是些很多年前的事了。
柚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他往宿傩怀里蹭了蹭,把眼泪蹭在对方的衣襟上,“梦里你好凶啊。”
宿傩挑眉,指尖捻了捻他柔软的耳垂:“现在不凶?”
柚摇摇头,最后把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现在不凶……但梦里你总板着脸,还总说我笨,对我好坏。”
宿傩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像是春日里的闷雷,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本来就笨。”他说,语气里却没什么嘲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是因为你太厉害了!”柚不服气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你以前还说过我进步快呢!”
宿傩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指尖轻轻擦过他的下眼睑,那里还沾着点未干的泪痕。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声音忽然放软了些,“是很快。”
柚这才满意了,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
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骨节分明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滑,停在腰间轻轻捏了捏。
那力道不重,带着点戏谑的纵容,柚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睫毛颤了颤。
“乱动什么。”宿傩的声音里多了点笑意,指腹摩挲着他腰间细腻的皮肤,“一会儿把你扔下去。”
威胁的话没什么力度,反而带着点哄小孩似的无奈。
柚把脸埋在他肩窝,瓮声瓮气地抗议:“我热……”
宿傩抬手拨开柚汗湿的额发,指尖带着点凉意,触得柚舒服地喟叹了声。
“哪里热?”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可落在柚后颈的目光却比身上的温度更烫。
柚没回答,只是往他怀里又拱了拱,膝盖不小心撞到对方的腰侧,换来腰间那只手不轻不重的一掐。
他吃痛地缩了缩,却听见头顶传来声极轻的叹息,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真是……”宿傩没再说下去,只是调整了个姿势,让柚靠得更稳些,另一只手垂下去,慢悠悠地捻着柚散落在枕头上的发尾,“睡够了没?”
柚闭着眼摇摇头,鼻尖在他颈间蹭来蹭去,像只找舒服窝的猫,“哥哥……”他含糊地喊了声,声音软得像化开的糖,“再抱会儿……”
宿傩没应声,只是搭在他腰间的手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