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
丛珊随剧组来到内蒙拍摄地,搭档朱时茂也在其中,当然也少不了牛犇。
这是她的第一部电影,要说不激动肯定是假的,别人都在休息,她像个穿花蝴蝶一样到处逛。
忽然看到公社的卡车,挂着收蘑菇的牌子,正跟牧民赶来的马车做买卖。
因为时常就跑去吴迪那里蹭饭的缘故,丛珊对收土特产这种事,也有了兴趣。
遂过去,一看正是在吴迪那里吃过的口蘑,便道:“同志,蘑菇能卖给我几斤吗,我是那边来拍电影的剧组。”
“孩子,这个不是用来吃的,是喂牲口的。”
老牧民一脸想笑又无奈的说:“大城市粮食金贵,喂牲口就用这个蘑菇干,不是人吃的。”
“?”
丛珊微微一怔。
“公社的同志说的嘛,我们这些年都没吃过的。”
老牧民一指收购员,“不信你问他。”
收购员一见丛珊是从大城市来的,心里就有点没底,朝老牧民摆摆手:“行了,你的账目结清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做事。”
老牧民赶马车走了。
收购员又朝丛珊一笑:“姑娘,你别听他瞎说,他啥也不懂,你要买几斤?一块五一斤。”
“可是你收的不是五毛钱一斤吗?”
丛珊微微一怔:“我还看着你付的钱呢。”
“姑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是公社的,这卡车,人工,全是成本。”
收购员道:“我一斤加价一块钱,也就是保证不亏钱。”
丛珊转身就走。
什么玩意儿?!
“别走啊姑娘,你们在大城市凭票买,那也得两块钱一斤,黑市得四块钱,都是我供货的。”
收购员摆手:“实在不行一斤再给你便宜一毛钱,不能再少了。”
可惜他没能挽回丛珊的步伐。
正巧朱时茂出来晒太阳,看着气鼓鼓的丛珊,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公社的收购员,拿我当傻帽,当面涨价。”
丛珊把事情一说,朱时茂也是无奈摇头,“这不是在骗人吗!不过你也不用生气,咱们人都在这了,等空闲去采摘一些,还是新鲜的,总比干的好吃。”
“也不是很想吃,我在京城经常能吃到,主要想请大家尝尝。”
丛珊一耸肩,果然还是雪姐夫好,外面的人心机太重。
可惜拍戏来回要两个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
“丛珊姐姐。”
而乐小跑过来,一脸希冀地问:“迪哥过来了吗?”
............
“安海土笋冻,深沪拳头母,收红菇......”
阿卓骑着自行车,一边叫卖特色小吃,一边收山货。
“阿卓,我这里有半斤红菇,品相很好,能不能给高一点价钱?”
一个阿婆提着竹篓过来。
阿卓接过来,道:“真不错,半斤的话,一块五,你看行么?”
“行啊,供销社收才给一块八,我还得去卖。”
阿婆拿了钱,压低声音道:“现在很多人把红菇用渔船运到大海那边,香港人六块钱一斤收。”
“这样吗?”阿卓微微一怔。
“咱们这边红菇基本上只舍得生孩子时候才吃,据说在香港酒楼,能卖到十六块。”
阿婆神神秘秘地说:“你知道就行,别跟外人说,你也注意点,别被供销社的人盯上了。”
“哦,好。”
阿卓点点头,难怪这一阵基本收不到红菇了,原来都拿去冒险了。
看了眼太阳,应该快三四点了,估计卖不出去什么东西了,阿卓骑车回家。
为了钱,大家都在创,区别是成功了发财,失败了坐牢。
回到市标,阿卓发现有几个人在拆自己店面的招牌,纸板写的广告也被拿下去。
“喂!”
阿卓连忙跳下车,像是战斗模式的小精灵:“谁让你们动我的房子的?你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一辆212开了过来,吴迪下车,带着一块牌匾,对干活的人说:“这个钉上去。”
随即,他看着阿卓道:“这回是我自作主张,你这院子和门店被我租下来了,作为公司的办事处,每年付给你八百元租金,另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办事处的负责人,每个月工资三十六块。”
“你怎么这样子,都要吓死我了。”
阿卓拍着胸脯,颤颤巍巍道:“我还以为有人要抢我生意呢。”
“这次的事情比较急,你又没在家,都怪我太心急了。”
吴迪进了屋子,阿卓跟在后边,脚步有点迈不动。
不过在一节课的时间后,阿卓彻底想开了。
“可是,我只会做一点小生意,别的也不会啊?”
阿卓怀疑自己的能力,可能跟不上吴迪的步伐,毕竟刚才她就被榨干了。
“正常生活就是,这边主要用来中转,公司在安溪,县里已经批了房子。”
“可是,怎么感觉我什么都没干,白给我钱一样。”
阿卓试探性问道:“这样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
“你也很重要,我在这边能信得过的人,目前只有你。”
吴迪道:“另外我还需要一些办事员,去村里联络茶农,春茶结束了,还有夏茶,暑茶,秋茶,一天一块二,收一斤茶叶提成一毛。”
“还有提成?我爸我弟我姐我叔一家,只要没问题,应该都会答应。”
阿卓立马起来穿衣服,衣襟摇摇欲坠,说:“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你放心,交情是交钱,办事是办事,他们谁干不好,我来负责。”
“明天再去吧,你也缓缓,喝点水,补充一下。”
吴迪体贴道:“现在天气本来就热,瞬间损失大量水份的话,很可能会中暑。”
“你在家也这样子吗。”
阿卓喝了水,有点好奇。
“差不多。”
“我肯定比较小吧,比起来,你就实在是太大一只了。”
阿卓不看吴迪的眼睛,幽幽道:“或许这就是南北差异吧。”
吴迪一乐:“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来,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坏蛋,那里不可以!”
............
安溪。
李庆洪剃着平头,夹着金丝猴烟卷,喝的满面红光,跟满桌年轻人道:“二狗,你们要时刻注意那个房子,只要有招牌挂上去,晚上就给我摘走,记住没有?”
“李哥,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村里那些事儿不也都是我们去解决的?”
陈二狗睁着一对三角眼,自信满满道:“别说一个招牌了,你就算让我把他门牙掰下来,那我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哈哈,好,事情交给你我就是放心。”
李庆洪端起酒杯,“来!拎几杯!”
“哐。”
几只酒杯一碰,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