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雨带着缠绵的寒意,苏晚抱着牛皮纸包裹的古琴部件匆匆跑过青石板路。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深褐色的木檐下织成珠帘,她推开发出吱呀声的雕花木门时,沾了水汽的睫毛轻轻颤动。
茶馆里浮动着陈年木料的沉香,柜台后穿着靛蓝布衣的老人抬起头:小苏来取琴轸?他布满皱纹的手指向二楼,那位顾先生等了半个钟头了。
木楼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苏晚在转角处停住脚步。临窗的茶案前坐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修长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茶盏。雨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他侧脸,将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
顾先生?她将滴水的油纸伞靠墙放好,我是负责古琴修复的苏晚。
男人抬眼时,苏晚注意到他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像博物馆玻璃柜里凝固的松脂。他推过来一个紫檀木匣,掀开的锦缎里躺着七枚白玉琴轸,裂纹中渗着暗红的漆色。
听说苏小姐擅长金缮。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质,我要完全修复,不要那些刻意留白的残缺美学。
苏晚的指尖抚过玉轸上的断纹:这是明代工字断,修复时要保留...
我只需要它恢复功能。茶盏磕在案几上发出脆响,下周的融资酒会,这把琴要出现在发布会现场。
阁楼外的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苏晚望着木匣里破碎的玉器。父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龟裂的指甲掐进她腕间:别学我...别碰那些不值钱的...消毒水味道里,心电监护仪的波纹渐渐拉直。
抱歉。她将木匣推回去,我做不了。
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苏晚看见他毛衣袖口露出半截疤痕,像白瓷上蜿蜒的冰裂纹:这是...火劫痕?
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他松开手,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把琴是我母亲的遗物。
阁楼陷入寂静,唯有雨滴在瓦当上敲出散乱的节奏。苏晚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着枚素银戒指,内侧刻着模糊的拉丁文。风卷着潮湿的木樨香扑进来,她鬼使神差地开口:让我看看琴身。
男人闻言,沉默片刻后,从脚边的琴盒里小心取出琴身。琴身木质纹理古朴,却也有着多处裂痕,像是岁月与灾难留下的刻痕。苏晚轻轻接过,指尖顺着裂纹游走,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与专注。
她将琴身放在茶案上,凑近仔细端详,嘴里喃喃自语着修复的方法。男人坐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阁楼上。苏晚抬起头,看向男人说:“虽然难度很大,但我会尽力修复它。不过时间可能会紧一些,我需要马上开始。”男人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好,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苏晚起身准备回工作室,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着苏晚,认真地说:“谢谢你。”苏晚笑了笑,抱着琴身和琴轸,在男人的注视下,匆匆走下了木楼梯。
回到工作室,苏晚立刻投入到修复工作中。她专注地调配着金粉和漆料,小心翼翼地填补着琴身和琴轸的裂痕。时间在她的专注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顾先生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看到苏晚还在忙碌,眼中满是心疼。“先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自己。”他温柔地说道。苏晚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两人坐在工作室的角落里,一起吃着简单的晚餐。顾先生给苏晚讲着关于这把琴的故事,他的母亲是一位古琴艺术家,这把琴承载着他们之间无数美好的回忆。苏晚静静地听着,仿佛能感受到琴身里流淌着的情感。
晚餐过后,苏晚又继续投入到修复工作中。顾先生则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深情。在这静谧的工作室里,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微妙,一种别样的情愫正在悄然滋生。
不知不觉,夜已深。苏晚的眼皮开始打架,手中的工具也拿得有些不稳。顾先生站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休息一下吧,别硬撑。”苏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顾先生看着她疲惫却依旧美丽的脸庞,忍不住轻轻拂去她脸颊旁的一缕碎发。苏晚突然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的气息。顾先生微微俯身,嘴唇几乎要碰到苏晚的额头。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苏晚有些慌乱地接起电话,是工作室的朋友找她有点事。挂了电话后,苏晚有些尴尬地说:“我得出去一下。”顾先生点了点头,“我陪你。”两人走出工作室,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顾先生很自然地牵起了苏晚的手。苏晚的心猛地一颤,但没有挣脱,任由那温暖的大手包裹着自己的手。他们在路灯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预示着一段美好的故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