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撞撞本来寻思着渤泥国遭难,多多少少与自己有些关系,才同意下船见一见渤泥国君。
虽说就算没有与阿尔布克尔克的仇,贪婪的佛郎机人照样会向东方进行掠夺,但谁让她赶上了呢?见见也好。
不过这么一听,噢,原来就是想感谢啊,梁撞撞想,那可用不着,她还有急事要处理呢。
于是梁撞撞微微颔首,还了一礼:“苏丹陛下言重了;
佛郎机人狼子野心,勾结叛逆,屠戮生灵,妄图割裂海域,断我东西航道;
凡我海上同道,皆不能坐视其肆虐;
援手渤泥,亦是维护航道安宁,也算分内之事。”
言外之意就是:老子是替天行道来了,与你无关,没啥事儿就散会吧!
但渤泥国君显然不这样想,他并不想结束这“感恩”机会,问道:“请问真主派来的使者,您可是来自大昭?”
这宗教信仰是有多扎实才能这么说话的?
梁撞撞差点就乐出声:“苏丹陛下,您这话问的,我不知该作何而答呀,我的确从大昭而来,可我并不是你们的真主派来的……”
梁撞撞本想说“你们的真主可派不动无产阶级思想的我,别说你们派不动,就算大昭信奉的儒释道三家鼻祖一起,都未必派得动我”。
可后来想了想,算了,人有宗教信仰又不是错,咱为人不能太刻薄。
“哦……是我口误了。”渤泥国君并不介意梁撞撞“不太刻薄”的语言,继续说道:
“渤泥与华夏素来交好,我们两国的商人已有近八九百年的贸易往来;
我们忠心希望能得到大昭的庇护……这位使者如何称呼?可否入王宫一叙?”
噢……梁撞撞明白了,定是渤泥国君见到云槎系列舰船和火炮的恐怖实力,以为是大昭官方的行动,便想投靠过来寻求庇护。
可梁撞撞虽是大昭的大长公主,但她这次出来是办自己的私事的。
而且,就算是公事,她也只能当个“介绍人”,大昭愿不愿意当渤泥的宗主国,也得看大昭皇帝的意思,她可做不了这个主。
再说,就算她有权做主,可渤泥哪天对大昭不利,那罪过可就都是她头上的了。
这么大的事自然不能站在海边上说,而且渤泥这个地方很大,梁撞撞还想在这里建立自己的据点,于是一行人去了渤泥王宫。
一番交谈下来,渤泥国君知道了梁撞撞与苏禄、吕宋地区都有很好的交往,羡慕不已。
尤其看到梁撞撞的护卫竟有二百名身着苏禄国的服装,更是动了心思——苏禄国王竟赠送二百护卫,可见私交甚笃。
再细问,梁撞撞干脆直接告诉他:“我是苏禄国王毫无血缘的‘亲’闺女——承恩护国珍珠大长公主。”
早就听说苏禄王室有个异姓公主的渤泥国君,尤其更是听说过去年年底海上“五国联军送嫁舰队”的盛景,便一下子就猜到眼前之人便是那位。
这让渤泥国君看到了希望,当即宣布:“公主殿下高义,超凡脱俗!
为表达渤泥王国举国上下的感激之情;
孤以真主之名与渤泥苏丹国之权柄在此郑重宣布:
册封梁殿下为我渤泥普特里·珀塔拉·乌塔拉公主!
与苏禄、真腊、暹罗、巴曼尼、锡兰公主之尊位等同!
其尊位永世与渤泥苏丹王室同辉!
渤泥之门,永远为公主殿下敞开!
渤泥之港,永远是殿下船队的母港!
此外,孤将从最忠诚勇敢的禁卫军中,精选两百名最精锐的战士,赠予公主殿下,护卫殿下航程!
他们将是渤泥与公主殿下友谊与忠诚的象征!”
我擦!
你家一共也没多少兵力吧?
不然你那袍子咋能是破的?
还不是刚才打起来自己也得举刀战斗?
就这么穷了还说给我两百名护卫?你咋想的?
再说了,那什么“普特里·珀塔拉·乌塔拉”是啥意思?
不等梁撞撞在心里腹诽完,在场幸存的渤泥贵族、官员、士兵已无不躬身行礼:“恭贺公主殿下!”
声音整齐,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康康在梁撞撞后边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再次把内力用在传音上:“大姐头,你猜你是个啥公主?
普特里(putri)是公主,珀塔拉(pertala)是雷霆磐石,乌尔塔(Utara)大概是外海的意思;
总之,他封你为‘海洋雷霆磐石公主’!
你是块大石头!石头公主!”
别管是石头还是公主了,梁撞撞得先把眼前这帮给戴高帽子的人对付完。
多一个公主名头没什么不好,多两百护卫也很划算,不过,梁撞撞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念头一闪,她就将其说出来:“苏丹陛下盛情,那我就愧领了;
今日缴获佛郎机人两艘船,连同船上的火炮,便一并赠与陛下,希望我渤泥能够有抵御佛郎机人的能力。”
渤泥国君和一众贵族喜出望外的表情藏都藏不住,甚至有些贵族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对于军火,是人都会有私心吧?
“不过……”梁撞撞话锋一转:“我希望这些船和炮能用在渤泥自卫和防御海疆方面,这些话我也是同样告诉过苏禄苏丹陛下的;
以后若有缴获,我也可以拿出部分售于渤泥,今次的,就算见面礼。”
梁撞撞这是再次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尽管她并没有给苏禄任何船和炮。
不过没关系,等从骷髅屿回来不就有了吗?
她只希望,这些南洋小国能成为小琉球的屏障或缓冲,让小琉球不至于在佛郎机人的突袭下再次沦为殖民地。
至于这些小国拥有了火炮,会不会去欺压小琉球?
真若那样,倒也不在乎,她的滑膛炮已经安在云槎系列战舰上了,不会在乎这些低级火炮。
她只给他们现成的船和炮,并不给设计图纸,若他们的工匠够聪明,想学会也得十几二十年。
事实上,估计他们不会那么聪明,否则,为何到目前为止,大昭的火炮用了一二百年,渤泥却依然在用抛石机?
而她真正的念头是——倒卖军火!
这钱得赚呀!
眼看康大运就得带队下西洋了,这笔钱将会被大昭赚了去。
就算大昭不会将军火卖给周边国家,但万一下西洋的船队见识过西洋人的厉害、想要小琉球的军火呢?
有渤泥做为先例,梁撞撞就可以与大昭谈“买卖”,而不是“奉献”或“上缴”军火。
什么时候大昭的领导班子能让她放心了,她自会将最新技术,也就是《天工谱》交给他们。
否则,财富和军火,就是她保命的底气。
渤泥贵族们脸上有些藏不住的失落。
梁撞撞说“此次缴获”和“以后若有缴获”,也就是说,她目前船上自用的高级炮火,并没有打算赠予他们,即便是“售卖”,也没这个打算。
康康不管不顾插话道:“殿下,白给啊?”
梁撞撞忍笑答道:“这是赠送,怎可用白给这种粗俗之语!”
然后装腔作势对渤泥国君道:“苏丹陛下别嫌少就好。”
渤泥苏丹马上表示:“这已经足够了!乌尔塔公主实在是客气!”
但康康却依旧嘴巴不肯停:“别嫌少?殿下,您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两艘卡拉克船哎!
两艘能从遥远的佛郎机开到这里的卡拉克船哎!
还有船上的炮你都给了,已经不少了,多少是多啊?!”
梁撞撞脑中一句“要啥自行车啊”就盘旋不去了!
哎呦,这双簧不能唱下去……憋不住乐啊。
“咳咳,御下无方,让陛下见笑了。”梁撞撞不得不轻咳着掩饰,免得自己笑场。
在场的众贵族也纷纷表态:“公主殿下实在太慷慨了,您的护卫说的并没有错!这两艘船已经是我们渤泥前所未有的最大船只了!”
识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