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漏!快堵漏!”
“飞鱼号”上顿时一片混乱,水手们手忙脚乱地搬运木板、毡布,甚至有人脱下衣服试图堵住破口。
“云槎一号”被铁炮弹砸中,整个船都跟着狠狠一震,梁撞撞身体打晃差点摔跤,安舷和定澜稳稳扶住了她。
但残暴的戾气瞬间涌遍全身,不好!真梁姑娘又上头了!
梁撞撞狠狠咬住嘴唇,感受到强烈疼意,那股情绪才好像安分了些。
运了运气,梁撞撞声音依旧冷静:“稳住,百子铳反击!目标——湾内三条大船!
给老子打烂他们的炮位!别让他们再有机会装弹(蛋)!”
“云槎一号”和“云槎二号”的百子铳再次发出低沉而致命的嗡鸣。
密集的霰弹如同冰雹般,更加猛烈地砸向三艘福船暴露在外的船头炮位。
铅丸叮叮当当地击打在厚重的炮身上,火星四溅,更密集地扫向那些正在手忙脚乱清理炮膛、准备下一次装填的炮手!
压制效果极其明显,陈添的炮手们被逼得再次缩回船舷后,装填速度被严重拖延。
同时,梁撞撞船队的水手们奋力扑救“飞鱼号”的破口。
“放箭!放铳!靠上去打,他娘老子的!”陈添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
更多的海匪船只从湾内嶙峋的礁石阴影中钻了出来。
碗口铳喷吐出密集但射程有限的霰弹,一支支裹着油布、冒着黑烟的火箭也歪歪扭扭地射向梁撞撞的船队。
这种直射型碗口铳也是老旧样式,射程不过一百多米,然而,梁撞撞的船队却始终保持着令陈添绝望的距离。
百子铳的射程优势再次无情地展现出来,能有效压制靠近的敌船。
而海匪的碗口铳霰弹和火箭在超过其有效射程后,威力大减,准头更是差得离谱,大部分落入海中。
少数击中船体的也大多被厚实的船壳弹开,或者无力地插在船板上燃烧,很快被扑灭。
“土雷再来一波!目标——那三艘带炮的福船!给老子把炮炸上天!船也炸沉!”铜皮大喇叭里梁撞撞的声音带着森然杀意,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风。
她看出了对方炮位被压制、装填缓慢的致命弱点。
又是几艘快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主力船队中悍然冲出!
它们利用鳄鱼湾水道复杂、礁石林立的天然屏障作为掩护,如同鬼魅般穿梭,高速冲向湾内那三艘正被百子铳弹雨压得抬不起头来的福船!
“快!快拦住他们!放箭!放铳!”福船上的海匪头目看着逼近的快船,惊恐万分,声音都开始发颤。
船上的碗口铳手拼命朝着快船方向射击,火箭也稀稀拉拉地射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快船不幸被几支火箭同时命中,船帆和船尾瞬间燃起大火,水手们惨叫着跳海。
梁撞撞心里一揪,拳头握得死紧,指甲都扎入掌心。
康健紧急吹起牛角型小铜管,尖锐急促的小喇叭声引起陈添的注意:“什么声音?怎么回事?”
这种被称作“羊角号”“小铜笛”的小管子、曾为夺取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小管子,此刻在位于满剌加的鳄鱼湾,穿透海浪、穿透炮火,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呼啸:“嘀嘀嘀嘀嘀!”
康健可不是吹小曲儿给陈添他欣赏的,而是为他吹响死亡序曲:“兄弟们,扔手雷,掩护咱家快船!康康,你去救人!”
“轰轰轰轰!”
在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另外几艘快船凭借着速度和灵巧,悍然冲近了目标!
“你们几个,跟我走!”康康指了四个水手,借着手雷掩护,快速冲向起火的快船。
梁撞撞的痛心立即被一股喜悦情绪取代。
“擦!你消停点儿!兄弟们的命不是命吗你这么高兴?!你再不分主次地兴奋,小心我直接抱着土雷,把你我一起炸死!不分是非的东西!”梁撞撞咬牙切齿,在心中狠狠骂道。
“轰隆!轰隆!轰隆——!!!”
土雷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被精准地投掷在三艘福船的船头炮位附近。
这一次,爆炸点离火炮更近。
剧烈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灼热铁片,将沉重老式炮直接掀翻、炸离炮位,炮管扭曲变形。
更可怕的是,爆炸引燃了堆放在炮位附近的火药桶!
“轰——!!!”
“轰隆——!!!”
更猛烈的爆炸在三条福船船头炸响。
火光吞噬了炮位,殉爆的巨响如同死神的丧钟!
船艏碎裂,大火冲天,三条船如同三条巨大的火把,在绝望的哀嚎中缓缓下沉。
陈添的主力舰队,连同他最倚重的五门炮,在梁撞撞远程压制加土雷突击的致命组合下,不到两炷香时间,灰飞烟灭!
“不——!!”
陈添双眼赤红,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他赖以称霸满剌加的本钱,没了!
看着如同鲨群般顶着稀疏反击、直扑而来的梁撞撞船队,看着那面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般的“八海阎君旗”,陈添彻底慌了!
待转移到护卫船上,陈添那干瘦的身躯都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多年的海盗凶性又瞬间被激发出来!
“怕什么!船大又能怎样?!靠过来就是找死!小的们!”陈添猛地拔出腰间的鲨鱼皮鞘弯刀,刀刃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他跳到船楼高处,试图提振士气:“抄家伙!准备接舷战!
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尝尝咱们满剌加儿郎的刀口有多锋利!
老子当年一把刀砍翻三条船的时候,他们还拱在他娘怀里吃奶呢!
谁先砍掉他们的旗,赏五百金!
谁先宰了他们的头领,赏千金!连升三级!给老子上!”
陈添挥舞着弯刀,唾沫横飞,试图用金银和往日的凶名刺激麾下匪徒们的血性。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云槎一号”和“云槎二号”更加密集、更加精准的百子铳齐射。
“嗡啾啾啾——!”
铅雨如同死神挥舞的镰刀,无情地扫过甲板,刚刚鼓起一点勇气的海匪如同割草般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甲板上瞬间一片狼藉,到处是血污和翻滚哀嚎的伤员。
“顶住!给老子顶住!放箭!泼火油!别让他们靠……”
陈添的嘶吼被淹没在铅丸呼啸和手下凄厉的惨嚎中。
护卫船船体在密集射击下剧烈震颤,碎木纷飞。
就在这时,“轰!”一声沉闷的撞击传来!
“云槎一号”坚硬的船艏狠狠撞在了“黑鲨号”的腰肋!
巨大的冲击力让船身猛地一歪,陈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擦!还挺结实!”梁撞撞咕哝一声。
她以为好歹能把对方拦腰撞瘪呢。
“跳帮!斩了陈添!”梁撞撞那冰冷如刀的声音,如同索命魔音,清晰地穿透了混乱、传入陈添耳中。
这一次,她不再压抑那股暴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