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撞撞可谓是小身躯大能量,用肩头紧紧抵住门板,但很不解地问门房大叔:“人家来拜年,为啥不让进?”
问完就隐约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牵星说的那些要来占便宜的康家族人。
门房大叔不能插门闩,因为该贺正(即拜年)的时候关门闭户不吉利,既拒绝了亲友拜年,也等于将福禄寿喜财等神明拒之门外。
所以门房大叔说道:“梁姑娘,你在这儿顶一会儿,我去通知老夫人!”
说罢转身就跑。
“哎、哎你别走啊,喂!你像话嘛!”梁撞撞顶着门大喊。
门房大叔心说:梁姑娘,你不是我们康家的人,你堵着门是你不懂事,外人说道不着康家;可我堵门那就是康家不知礼数,对我家老夫人和少爷声誉有损,所以呀,暂且委屈你了!
“老夫人!老夫人!”门房大叔跑得很快,一进院就喊,差点撞到康大运身上。
老夫人听说康家族人果真来了,面容一下板了起来:“运儿,回你房去,不许出来!”
康大运自然不肯:“祖母,若孙儿不知道、不在家便罢了,但凡孙儿在家,就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上门!”
老夫人:“不许去!你放心,有祖母在,定然不让你声誉受损。”
康大运躬身行礼:“祖母,孙儿早已长大,能维护住我们康家的门户。”
老夫人还想再劝,却听到外院仆人们的惊呼声:“哎呀!啥东西蹿出去了?”
“是狗吧?吓死人了!”
康大运心中暗呼:不好!那莽撞丫头要闯祸!
是八条藏獒,它们听到外院梁撞撞的声音:“哎哎,你们礼貌点儿,怎么砸人家门啊!”
因此赶去援护梁撞撞——雌主子放心,谁想欺负你,得先过狗爷这一关!
大门口处一片犬吠声,和梁撞撞的呵斥声:“大獒,快领它们回去!谁让你们来的!”
大獒不管,冲着门缝嗷嗷直叫,二獒更是直把狗爪子往门上挠,恨不能立马挠开门冲出去咬死几个。
其它獒犬有样学样,吠叫着,八獒更是叫出狼嗥:“嗷~~呜~~”
这声音穿透力很强,竟招惹到远处人家的狗遥相呼应。
“放肆!还想放狗咬族长!眼里没有宗亲长辈了吗?!”门外推门、砸门声更大,还夹杂着斥骂:“陈氏!你果真不安好心,你要挟持康家后辈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本姓陈,外面那些人已经开始高声攻击老夫人了。
“哎哟我去,狗爷,你们可别呼朋引伴了!你们要给我招祸嘛!”梁撞撞的汗都下来了,她就是来蹭饭的,可别给人家惹事呀!
门外,康族长身后几个孙辈的年轻人相互蛐蛐:“听见没,她们不敢真放狗,咱几个一起把门撞开,来,一、二……”
梁撞撞一边顶着门,一边伸脚去轻踹大獒:“我说狗爷,你听话,他们伤不到我,你赶紧带狗子们回去!”
“开门吧,”康大运已经走了过来:“梁姑娘,你带它们回去。”
正主儿总算露面了,梁撞撞抹了把汗,狠命把大门一推,然后返身就跑开。
“三!”
“哐啷啷……扑通!扑通!”
“哎哟!”
“哎哟!”
“噗哈哈哈哈……”梁撞撞看着撞门而入、却摔成一团的康家后辈,实在忍不住大笑出声:“哎哟我的天!拜年拜得够诚意,进门就磕头啊!”
康家后辈抬头,就见八条藏獒看起来很乖地分别趴在梁撞撞两侧,左边四条大张着嘴:“哈、哈、哈……”地流哈喇子;右边四条大张着嘴:“哈、哈、哈……”地流哈喇子。
中间梁撞撞捂着嘴都挡不住笑声:“哈哈哈哈……”
……
前厅里。
老夫人坐在主位,康大运坐在旁边。
左手边客位第一人就是康家老族长,也是康大运祖父的大哥。
若康大运祖父未被除族,康大运要叫他一声“大爷爷”。
接下来是康大运祖父的二哥和三哥。
右手边则是几位孙辈,也就是康大运的堂兄,他们身侧及身后,还站着几位姑娘,是他们的姐妹。
未等进门先吃一记闭门羹、好不容易撞开门又大出洋相;此刻又被安排在客位,那陈氏婆子竟堂而皇之坐在主位,康氏族长脸色黑得像锅底。
康大运给祖母奉上茶水,给自己也斟上一杯,祖母两个就这样怡然自得喝起茶来。
康氏族人眼睁睁看着,被冷落在旁,无人理睬。
厅堂门口,梁撞撞拎着个大水壶,往廊檐下一排八个木盆里倒温水,边倒边张罗:“狗子们喝水喽!”
狗都有人给倒水喝,康氏族人却只能干坐着,尤其在之前门外喊话叫嚣那么久、嗓子正冒烟的时候,可想而知他们此刻气成什么样。
“啪!”康族长一巴掌狠狠拍在椅子把手上:“陈氏,你放肆!”
老夫人别说见到这些人、就算是想起来都气血难平,闻听康族长发难,火气一下子就窜涌上头,脑袋开始嗡鸣。
老夫人狠狠一眼瞪过去就要开口,却被康大运按住手背,轻轻拍了拍:“祖母,这些人是谁啊,如此粗野不知礼数?”
“你……”康族长被噎得差点打嗝。
老夫人就觉火气好像突然消失了大半截,脑袋轻松了不少:“运儿,你也不认得么?看来是拜年拜错门的,我们回去吧,让下人打发些铜钱便是。”
这次,轮到康族长气血上涌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他厉声咆哮道:“陈氏!别给你脸不要脸,我亲自上门,你竟敢如此无礼!”
康二太爷和康三太爷也跟着嚷起来:
“我大哥亲自出面登门是给你们脸,按理,你们得主动上门才是!”
“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吗?还打发些铜钱!”
年轻一辈人也坐不住了,冲着康大运开火:
“当自己是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呢,竟敢对大爷爷不敬!”
“像这等忤逆不孝的子孙,该先打上五十板子,再磕头认错才是!”
厅外,梁撞撞给狗子们倒完水喝,又去厨房拎了壶刚烧开的水,还拿着几个海碗,给门口守着的康健和康康也倒上水,还给自己也来一碗,然后就地坐下,拉着康康聊天:“里面都是谁啊这么没礼貌?”
康康:“康氏族长和他的弟弟以及他们的小辈。”
梁撞撞:“你们不是分家了吗?他们怎么跑你家管起闲事了呢?”
康康作为康家的家生子,不敢去议论主家的事情,因此只敢往厅里斜着嘴直撇,不敢答话。
他们俩的声音不大,可也没有说悄悄话,如此直白地蛐蛐,康氏族人更受不了了。
一位孙子辈儿的后生就冲门口喊到:“主子们说话,你们这些下人竟敢偷听,来人,拉出去打板子!
尤其是那个贱婢,刚才还敢堵门不让我们进,先抽她二十个嘴巴再打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