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回廊的尽头,那点苍古的微光看似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尽的虚空。齐天笑能感觉到,最后的这段路程,将是整个试炼最凶险、最直指核心的考验。周围流动变幻的光影不再仅仅是浮现外界的景象,而是开始直接渗透、搅动他魂海的最深处,与九劫元神那无处不在的低语里应外合,构筑出几乎无法分辨真假的终极幻境。
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得温暖而真实。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雅致的竹屋之内,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柳依依正坐在桌边,沏着一壶清茶,她面色红润,笑容温婉,那一头秀发乌黑亮泽,再无半分灰白。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柔情:“天笑,你醒了?南宫师兄刚刚传来讯息,说他已求得生命泉水,正在归来的路上。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而在他的感知中,体内那原本如芒在背的九劫元神气息,竟也温顺无比,仿佛与他达成了完美的共生,磅礴的力量如臂指使,却再无丝毫暴戾与威胁。一切似乎都走向了最完美的结局。
强烈的幸福感与安宁感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齐天笑。这几乎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画面!他几乎要沉溺其中,永远停留在这美好的虚幻之中。
然而,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放松,接受这“完美现实”的刹那,眉心深处,一股灼热之感骤然升腾!
并非剧痛,而是一种清醒的、穿透迷障的炽热!
是“三目”天赋!在这极致的诱惑与虚妄面前,它被自主激发了!
齐天笑下意识地“睁开”了那位于魂海感知中的第三只眼——破妄神眼!眼前那温馨美好的竹屋、柳依依温柔的笑靥,在他“眼中”骤然变得不同!
世界的色彩依旧,但构成这景象的“根基”却显露出无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柳依依的身影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流光,她的笑容虽然完美,却缺少了那份独属于柳依依的、隐藏在温柔下的坚韧灵动。空气中弥漫的茶香,仔细感知,竟是一种迷惑神魂的能量模拟。而他体内那“温顺”的九劫力量,在破妄神眼的视野下,更是显露出其内核那冰冷、漠然、如同蛰伏凶兽般的本质裂痕!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个精心编织、针对他内心最大渴望的陷阱!
“破妄神眼,看破虚妄,直指本心!”
齐天笑心中明悟,那因幻境而摇曳的心神瞬间稳固如磐石。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完美”的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更多的是坚定。
“幻象,散!”
他低喝一声,凝聚的意志如同利剑,配合着破妄神眼的力量,狠狠斩向这虚幻世界的核心!
咔嚓!
眼前的温馨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寸寸崩裂,消散于无形。周围再次回归到那光影流动的回廊通道。
九劫的低语加剧:“竟能看破?不错的能力。但,你能看破一切吗?看破你自身的渺小与无力吗?”
随着这充满恶意的意识波动,新的幻境接踵而至,变得更加诡谲、更加针对人心弱点。
......
他仿佛被拉入了无尽的时间长河,一次次地经历柳依依为他牺牲的场景,每一次都更加惨烈,更加绝望。每一次,九劫元神那充满诱惑的声音都在他耳边响起:“看,这是注定的宿命!只要你不够强,这一幕就会无限重复!融合,是打破这绝望轮回的唯一出路!”
破妄神眼金芒闪烁,看穿了这时间循环的虚假节点,看穿了那宿命论调下的恐惧操控。齐天笑紧守心神:“宿命由我不由天!我的路,我自己走!”
......
景象变为他站在一条岔路口。一条路光芒万丈,通往力量的极致,俯瞰众生,身边是无数模糊的、崇拜他的身影。另一条路荆棘密布,充满未知与危险,路的尽头,是柳依依和南宫瑾模糊而遥远的背影。九劫的声音化为大道之音:“抉择吧!是选择无上力量与永恒,还是选择注定拖累你、终将逝去的渺小羁绊?”
破妄神眼直接洞穿了那“光芒大道”内核的空洞与冰冷,看穿了那所谓“永恒”背后的孤独与虚无。而那条荆棘之路,在神眼视野中,虽然艰难,却充满了真实的情感与生命的温度。
“我的道,在脚下,在心间,不在虚幻的巅峰!”齐天笑毫不犹豫,踏上了那条荆棘之路。
......
这一次,幻境直接模拟了他尝试分离元神失败的情景。他看到自己的魂魄在《魂解离魄篇》的力量下寸寸撕裂,看到柳依依最后一丝生机随着他魂飞魄散而彻底熄灭,看到九劫元神发出猖狂的大笑,彻底占据他的肉身,化为毁灭世间的凶兽。“看吧!这就是你固执的代价!分离?十死无生!你不仅害死自己,更害死了她在世间最后的痕迹!”
这幻境无比真实,甚至模拟出了灵魂撕裂那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破妄神眼剧烈闪烁,几乎要被这模拟出的“未来”和痛苦所干扰。齐天笑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仿佛真的在经历魂飞魄散。
但他猛地咬紧牙关,破妄神眼的光芒强行稳定下来,死死盯住那“九劫元神”大笑的虚影:“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十死无生!我也要以‘齐天笑’的意志去闯!而不是作为你的傀儡,苟活于世!这,就是我的选择!”
轰然一声,这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幻境,终于在破妄神眼那洞穿一切虚妄的金光下,彻底崩塌!
所有的光影、所有的低语、所有的诱惑与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
齐天笑发现自己站在了一间古朴、空旷的石室之中。石室中央,只有一块巨大的、散发着苍凉气息的暗色石碑。石碑表面光滑如镜,上面空无一字。
他眉心的灼热感缓缓消退,破妄神眼闭合。经历了这无数重幻境的洗礼,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那些幻境,非但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反而如同磨刀石,将他的意志打磨得更加锋锐、更加不可动摇!
他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无敌的力量,不是虚幻的永恒,而是作为“齐天笑”,守护珍视之人,走完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走到石碑前,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凉的石碑表面。
“我,齐天笑,已通过试炼。请赐我……《魂解离魄篇》!”
随着他坚定的话语和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意志注入,空白的石碑之上,开始缓缓浮现出一个个扭曲、古老、仿佛由灵魂之力直接镌刻而成的神秘符文……
(第23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