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奈子大大一声尖叫,猛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扑向管杀不管埋,死死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地用生硬的汉语哭喊哀求:
“大人!求求您!放过他!放过吕毛君!他是好人!我们只是商人!我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求求您!求求您了!!”
奈子大大的额头用力磕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精致的发髻散乱开来,狼狈不堪,哀嚎声在弥漫着硝烟味的堂屋里显得格外凄厉。
“八嘎雅鹿!”
瘫在地上的吕毛归一看到妻子如此卑微地跪地求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残存的那点扭曲的“脚盆鸡尊严”瞬间压倒了恐惧。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角的血沫随着怒吼喷溅,“脚盆鸡的子民不容许向支那人求饶!奈子,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大日本脚盆鸡的女人,死也要站着死!”
吕毛归一嘶吼着,试图用最严厉的命令唤回妻子的“武士道精神”,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他早已粉碎的体面。
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奈子大大,里面燃烧着被羞辱的狂怒和对妻子“软弱”的鄙夷。
奈子大大被丈夫这声突如其来的厉吼震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停止了磕头。
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那个曾经风度翩翩、如今却满脸血污和狰狞的丈夫。
丈夫眼中那熟悉的、属于“上等国民”的傲慢和此刻歇斯底里的疯狂,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她最后一丝依靠的幻象。
管杀不管埋低头,冰冷的视线如同看一件垃圾般扫过脚下这个哭求的女人。
伸出手毫不怜惜地捏住了奈子大大尖俏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布满泪痕和惊恐的脸。
奈子大大被迫直视那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杀意的眼睛,浑身抖得像筛子一般。
“好人?”
管杀不管埋一声冷笑,用手中的肋差挑动地上那块砖头,满是杀意地说道,“垫慰安所砖头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好人’?用这沾着同胞血的刀砍人脑袋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好人’?看着你们养的狗咬死我龙国百姓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好人’?!”
随着管杀不管埋一句一句嘶吼,他的手指猛地收紧,奈子大大痛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听着,东洋婆子。”
管杀不管埋凑近她的脸,“别说是你这个手上沾满血债的畜生丈夫,就是你这个自诩无辜、享受着用我龙国人命换来的‘安宁’日子的你,也逃不过!只要你们在龙国的土地上犯下罪行,哪怕只是坐享其成,沾了一丁点我同胞的血,就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死!”
这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抽空了奈子大大所有的力气。她瘫软下去,眼神空洞,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管杀不管埋嫌恶地甩开手,仿佛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直起身,看也不看地上瘫倒的男女,对着护国军士兵厉声喝道:
“带走!押到关帝庙和那些汉奸鬼子一起,等着清算!”
“是!”
两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冲进来,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吕毛归一和失魂落魄的奈子大大拖拽起来,像拖死狗一样向外拖去。
“砰!——”
“啪啪!——”
有时是干脆利落的一声,有时是急促的几声连响。
枪声或远或近,时而清晰,时而沉闷,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还心怀侥幸的敌人和麻木观望的百姓心头。
整座煤城城都笼罩在一种肃杀之意中。
城西,一条破败的小巷深处。
低矮的土坯房里,王婆蜷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身上裹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却依然抖得像筛糠。
每一次远处传来的枪响,都让她浑身剧烈地一颤,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又…又响了!老天爷啊…这是要杀多少人啊…”
王婆声音发颤,死死捂住耳朵,却又忍不住透过指缝去听那索命的声响。
“啪!”
又是一声格外清晰的枪响似乎就在隔壁街炸开。
“啊!”
王婆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往被子里缩,差点背过气去。
坐在炕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许头,被一口老台片呛得咳嗽了两声。
“慌啥!”老许头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枪子儿又没长眼睛飞到咱家来!”
“你个死老头子!懂个屁!”
王婆带着哭腔骂道,“外面都在抓人杀人啊!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咱?那些当兵的杀红了眼…”
“轮到咱?”
老许头哼了一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某种压抑了太久的、近乎麻木的恨意,“咱一没当过汉奸,二没给小鬼子递过笑脸,三没占过街坊邻居的便宜,凭啥轮到咱?要轮,也是轮那些个给鬼子当狗的畜生!”
他顿了顿,侧耳又听了一声远处的枪响,这次声音沉闷了许多。
“听这动静…”
老许头深吸了一口旱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杀得好!杀得痛快!这些年在咱头上拉屎撒尿的鬼子、那些帮着鬼子欺负咱自己人的狗腿子,早该杀了!”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砸门声又急又重,像要把破门捶烂。
这声音来得毫无征兆,又凶又急,瞬间撕破了老两口之间那点强撑的镇定。
“妈呀!”
王婆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蜷缩起来,死死抓住老许头的破棉袄袖子,把脸埋在他背后,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
老许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砸门惊得一哆嗦,手里的旱烟杆差点掉炕上。
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多年在关外讨生活的硬气让他迅速压下了恐惧。一把甩开王婆的手,动作麻利地翻身下炕,趿拉着破棉鞋,几步就冲到墙角,抄起那杆平时打野兔、撵山猪的老式鸟铳。
“谁?!嘎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