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谷一阁门口的桃树叶子落得只剩几片焦黄，我正坐在靠窗的老木桌前，用紫砂壶泡着熟普。
“谷老师，谷大师在家吗？” 门口传来三声轻叩，接着是个略带焦灼的男声。我抬眼一瞧，推门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亮，就是脸色不太好看——两颊泛着虚红，眼下带着青黑，眉尾微微下垂，印堂处还有道浅浅的横纹。这面相，是近期财运耗损、心事重重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身材微胖，肚子挺得老高，手指上戴着个粗金戒指，眼神里满是急切；另一个瘦高个，戴副金丝眼镜，时不时推一下眼镜框，显得有些犹豫。三人一进门，就被屋里的陈设吸引了——墙上挂着的八卦图，案上的罗盘、铜钱剑，还有角落里摆着的几尊玉石摆件，都透着股古意。
“三位请坐。” 我指了指桌旁的木椅，阿呆机灵地跑过来，给三人倒上茶水，嘴里喊着：“三位老板喝茶，这是师傅刚泡的熟普，暖身子。”
胖老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开门见山：“谷大师，我们仨是做建材生意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单子要么黄，要么回款难，手头压了不少货。听朋友说您懂风水招财的门道，想问问家里该摆点啥，能转转运？”
瘦高个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我们也看了不少网上的说法，一会儿说摆金蟾，一会儿说摆招财猫，还有说供财神的，越看越乱。您是行家，能不能给我们说道说道，到底该选啥？”
我弹了弹烟锅里的烟灰，目光扫过三人的面相，笑道：“招财的物件不少，但不是啥都适合你们。咱们先从大的分类说起，无非是兽类和财神类，今天先聊兽类，就按你们说的，金蟾、招财猫、貔貅这三样，咱们用排除法，一个个说。”
阿呆凑过来，蹲在我旁边，好奇地问：“师傅，招财猫不是挺可爱的吗？好多店铺都摆着呢，为啥要先排除呀？”
“你小子只看表面。”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招财猫那手势，抬着爪子左摇右晃，看着是迎客，实则是迎来送往，留不住财气。这物件打根儿上说，适合的是流动性强的小买卖小家子气，比如路边摊、小饭馆，讲究个热闹。但三位是做建材生意的，讲究的是稳扎稳打、长期合作，摆个招财猫，倒像是在‘拉散客’，气场不合。”
胖老板点点头：“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我之前在店里摆过一只，结果那段时间净是些小单子，大单子一个没成。”
“还有一层原因。” 我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招财猫如今被扶桑国炒得火热，穿的那身和服，挂的那串铃铛，看着就不接地气。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招财猫的原型，其实是咱们唐朝的‘猫洗面’典故——传说唐朝有只猫，对着主人爪子洗脸，没多久就有贵客临门。后来这习俗传到了扶桑，被改成了现在的模样。咱们中国人招财，讲究的是根正苗红，摆个披着异域外衣的物件，财气能顺吗？”
瘦高个若有所思：“您这么说，还真是这个理儿。那金蟾呢？我听人说金蟾吐钱，招财效果特别好。”
“金蟾这物件，学问可就大了。”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们知道金蟾的来历吗？早期传说里，它是为祸一方的妖兽，浑身是毒，还爱偷人钱财，搅得百姓不得安宁。后来是吕洞宾的弟子刘海，也就是咱们常说的‘刘海戏金蟾’里的刘海，出面降伏了它。刘海是修道之人，辈分上算是‘仙三代’，比起天庭里的正神，级别不算高。”
阿呆瞪大了眼睛：“师傅，那金蟾后来不是改邪归正了吗？还帮刘海救济穷人呢。”
“是改邪归正了，但它招财的路子没变。” 我摇摇头，“金蟾吐的钱，不是自己‘化’出来的，而是‘搬’来的。就像你们说的，它救济穷人的钱，从哪来？无非是从富人家搬过去的，说白了就是‘五鬼运财’的变种，是搬运工，不是生财主。”
我看向胖老板：“你想想，你们现在是做建材生意的，也算小有家产，算不上穷人吧？金蟾的典故里，它是劫富济贫的主，你们摆个金蟾在家里，它不把你们的财气搬到别处去，就算对得起你们了。再说了，金蟾是妖兽出身，虽然被降服了，但骨子里的‘妖性’还在，需要主人后天教化，稍有不慎，反而会惹祸上身，所以你看那些大富巨富之家绝对没有摆放金蟾一说。”
胖老板脸色一变：“这么吓人？那我之前差点就买了一只纯金的金蟾，还好没摆。”
“还好你没摆。” 我笑了笑，“接下来咱们说貔貅，这才是适合你们的物件。”
一听到“貔貅”二字，三人都坐直了身子。我指了指桌案上的铜制貔貅：“你们看这貔貅，龙头、马身、麟脚，浑身覆鳞，模样威猛。在传统神话里，它是龙王的第九子，也有说第五子的，不管是第几子，出身都比金蟾高贵得多——龙王是水系正神，貔貅作为龙子，天生就是祥瑞之兽，不用后天教化，自带正气。”
阿呆摸了摸桌上的貔貅，疑惑地问：“师傅，貔貅招财的路子，跟金蟾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我语气加重了些，“金蟾是‘搬财’，貔貅是‘化财’。貔貅最特别的地方，是无肛，寓意‘只进不出’。但这只是表面，它真正的本事，是能吸万物之气，不管是金银珠宝的财气，还是邪煞之气、鬼魅之气，它都能吞进肚子里，转化为正能量的财气和运势。简单说，它不是偷别人的财，也不是搬别人的财，而是把身边的一切‘负能量’，都变成‘正能量’的财气，这才是真正的生财之道。”
瘦高个眼睛一亮：“这么说，貔貅不仅能招财，还能镇宅？”
“没错。” 我点点头，“貔貅早年在天庭任职，负责巡视天庭、驱赶妖魔鬼怪，战斗力极强。后来虽然触犯天条被贬下凡间，但镇宅辟邪的本事还在。你们做建材生意，难免会遇到一些口舌之争、小人作祟，摆个貔貅在家里，既能招财，又能挡煞，一举两得。”
胖老板急切地问：“谷老师，那摆貔貅有啥讲究？是不是随便买一个就行？”
“当然不是。” 我摆摆手，“招财的物件，讲究的是真材实料，必须是天材地宝。你们可千万别买树脂、玻璃做的，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看着光鲜，实则一点灵气都没有，摆了也是白摆。最好是选玉石、纯铜或者黄金打造的，玉石养气，铜能镇煞，黄金聚财，都是上等的材质。”
“还有，貔貅嘴里叼的钱，最好是真金白银打造的。” 我继续说道，“这叫‘真金引财’，寓意着招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财富，不是虚头巴脑的运气。供奉貔貅的时候，还得给它搭个钱山、摆个聚宝盆——貔貅是龙子，龙的性格你们都知道，贪财、好面子。欧洲的传说里，龙都喜欢把金银珠宝堆在山洞里，咱们中国的龙也一样。你要是让它住得简陋，吃得寒酸，它怎么会愿意留在你家招财呢？”
阿呆恍然大悟：“哦！原来师傅之前让我收集那些铜钱，是用来堆钱山的呀！”
“没错。” 我笑着点点头，“还有一个大忌讳，你们可千万别犯。现在网上有些博主为了博眼球，说让家里的小貔貅对着银行的大貔貅，每天对着小貔貅说去抢财，就能‘抢到财’。这纯属胡说八道！银行门口的貔貅，都是巨型的，材质好、气场足，就像藏獒一样。你们家里摆的小貔貅，顶多是吉娃娃，拿吉娃娃去跟藏獒抢食，不是自讨没趣吗？不仅抢不到财，还会被对方的气场压制，反而耗损自己的财运。”
瘦高个吓了一跳：“还好没听那些博主的，不然就糟了。那正确的做法是啥？”
“道家讲究‘智取’，不讲究‘硬抢’。” 我嘴角上扬，“龙除了贪财，还有个特点，就是好色。你们可以找一只雕刻精致、模样漂亮的母貔貅，对着银行的大貔貅摆放。母貔貅温顺柔美，能吸引大貔貅的注意力，就像用美人计一样。等大貔貅对它有了好感，自然会‘漏’些财气过来。但前提是，你们的母貔貅必须是真材实料，雕刻精美，要是用树脂、玻璃做的，模样还丑，别说吸引大貔貅了，不被它踩两脚就算不错了。”
胖老板哈哈大笑：“谷老师，您这招太高了！既符合情理，又有门道。”
“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道’字，而所有的道，都离不开人情味。” 我缓缓说道，“风水招财，说到底，招的是‘顺道’的财，守的是‘本心’的运。你们做建材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为本、质量过硬，这才是招财的根本。摆貔貅，只是辅助，是为了帮你们理顺气场、挡煞纳福。如果你们品行不端、坑蒙拐骗，就算摆上十只八只貔貅，也留不住财气。”
这时，阿彩突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来福也跟着站起来，摇了摇尾巴。阿呆赶紧给三人续上茶水：“三位老板，我师傅说得对，之前有个开饭馆的老板，听我师傅的话，摆了个貔貅，还坚持诚信经营，现在生意可火了。”
我瞪了他一眼：“别瞎显摆。” 转而对三人说，“除了兽类，招财的物件还有财神类，五路财神各有司职，适合不同的行业和人群。还有‘百财’白菜，寓意‘百财聚来’，适合摆在家里的客厅或书房。另外，还有麒麟、龙龟，都是镇宅招财的瑞兽。”
“那这些物件，有啥忌讳吗？” 瘦高个问道。
“忌讳不少。” 我说道，“比如白菜，不能摆得太低，也不能对着厕所、厨房，不然财气会被污秽之气冲散；麒麟要摆在家中明财位，不能对着卧室，不然会影响家人休息；龙龟要头朝门外，寓意‘挡煞进门’，不能头朝屋内，不然会把煞气引进来。”
“还有一点，不管摆啥招财物件，都要保持干净整洁。” 我补充道，“物件上积了灰，就像财气被盖住了，怎么能招财呢？每月初一十五，记得擦拭干净，再烧三炷香，表达一下诚心，财气自然会源源不断。”
胖老板站起身，拱了拱手：“谷老师，今天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回去就照着您说的做，先选一只玉石貔貅，好好摆放。以后有啥不懂的，还得麻烦您。”
“好说。” 我点点头，“风水招财，讲究的是心诚则灵，更讲究的是正道经营。只要你们守住本心，踏实做事，再加上风水的辅助，财运自然会转好。”
三人再三道谢，转身离开了谷一阁。阿呆送他们到门口，回来后兴奋地问：“师傅，您今天讲的这些，我都记下来了，以后我是不是也能帮人看招财风水了？”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小子还差得远呢。这些只是皮毛，真正的风水之道，不仅要看物件摆放，还要结合生辰八字、户型朝向、流年运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阿彩跳到桌上，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胳膊，来福也跟着凑过来，吐着红舌头。我拿起烟锅，重新装上烟叶，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初冬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桌案上的貔貅身上，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谷一阁里，茶香、烟香、木头的清香交织在一起，安静而祥和。
“师傅，那您下次给我讲讲五路财神的故事呗？” 阿呆蹲在我旁边，一脸期待。
“等你把今天我说的这些背下来再说。” 我说道，目光望向窗外，槐树的枝桠在风中摇曳，感叹世人多为求财来，最后这些财去财空人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