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日头刚爬过槐树梢,我正蹲在谷一阁门口给阿彩挠下巴,就听见胡同口传来李大军咋咋呼呼的声音:谷叔!谷叔!
这胖小子 上次他媳妇倒药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在这是附近建材市场卖瓷砖,平时油嘴滑舌爱占点小便宜,我早听见他蹬着电动车的动静,故意没抬头。
阿彩倒是耳朵尖,嗖地窜进柜台底下,爪子扒拉着我的裤腿要上桌。
谷叔!您快看我淘着啥宝贝了!李大军人还没进门,声音先撞进屋里。我慢悠悠磕了磕烟斗,抬头就见他黑t恤上沾着灰,额角还挂着汗珠子,手里攥着个红绸布包的小盒子,神神秘秘往我跟前凑。
我挑眉:哟,啥宝贝能让李大老板这么上心?
他笑得眼睛眯成缝,小心翼翼解开红绸子。我探头一瞧,盒子里扑棱着只鸟,浑身灰不溜秋的羽毛,唯独眼睛赤红如血,爪子细得像铁丝,喙尖还沾着暗红的污渍。我心里一下,这玩意儿看着就透着股邪性。
您给长掌眼?李大军脖子伸得老长,我今早在拆迁的老房子里捡的,叫起来声儿跟孩子似的,!
我咂咂嘴,烟斗在鞋底敲了敲:大军啊,这野物没个规矩,你养在家里......
话还没说完,里屋传来的一声响。我扭头就看见阿呆捧着个罗盘跌坐在门槛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师、师傅!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头摸出手机:等会儿,我给你张叔发张照片。这张老鬼常年跑云贵川收山货的,见多识广,说不定认得。
刚把照片发出去,李大军突然一拍大腿:坏了!我得赶紧回家!我媳妇今天过生日,还等着我买菜呢!他抓起盒子就要走,我一把按住他手腕:急啥?等张叔回......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甩开我的手就往外跑,电动车发动的声音震得门框直晃悠。我望着他的背影直摇头,阿呆凑过来瞅了瞅手机:师傅,这鸟真的是宝贝啊?
我没搭理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没两分钟,张老鬼的语音弹了出来:老谷!快让那小子把鸟扔了!这是躁鹃,民间叫冤魂鸟!专在有横死之人的地方出没,夜里叫声跟哭嚎似的,谁家听见谁家倒霉!
我心里猛地一沉,转头冲阿呆喊:快去追李大军!话音未落,就听见胡同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李大军的惨叫:我的瓷砖!
我们冲出去一看,好家伙,李大军的电动车歪在路边,车上的瓷砖碎了一地,他正蹲在地上哭丧着脸扒拉碎瓷片。那只躁鹃不知什么时候从盒子里飞了出来,正停在槐树枝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大军。
大军,鸟呢?我扯着他衣领问。
他哆哆嗦嗦指着槐树:飞、飞走了......谷叔,您刚说这鸟咋了?
我掏出烟丝填进烟斗,手都有点发抖:《太平广记》里写得明白,禽之异者,兆祸于先。这冤魂鸟,专给将死之人报丧。你在拆迁房里捡的?那里头指不定出过什么事......
李大军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谷叔!您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我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张老鬼转了个红包:老张,多谢了,买包烟抽。转完以后给李大军看了一眼,没有多言。
李大军盯着红包愣了两秒,突然又掏出一张红票硬塞进我手里:谷叔!您也喝茶!您这是救了我一命啊!
正推搡着,那只躁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惊得满胡同的狗都跟着狂吠。我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阴沉下来,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阿呆,快去拿朱砂!我冲屋里喊。等阿呆哆哆嗦嗦拿来东西,那只躁鹃还在树上不肯走。我咬破手指,在黄纸上画了道镇邪符,嘴里念着《度人经》:。。。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妙经......
符纸刚贴在槐树上,那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李大军瘫坐在地上,裤裆湿了好大一片。
傍晚时分,张老鬼又发来消息:老谷,我打听清楚了。那片拆迁房以前是乱葬岗,去年年前有个工人摔死在那儿,到现在都没找到家人认领......
我望着空荡荡的槐树,这冤魂鸟哪懂什么报丧不报丧?不过是世人心里有鬼罢了。但有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当晚我让阿呆给李大军送了道平安符,又在谷一阁门口多烧了些纸钱。
阿彩蹲在门槛上,盯着渐渐熄灭的火苗直发呆。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声,夜,深了。
各位看官,这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可得记牢靠了!但凡有人给你道破那些犯忌讳、不吉利的事儿,甭管事儿大事小,都得给人塞上份润口费。
这钱啊,不在多少,图的是破灾消晦,更是承人家这份情分。老话常说“一语值千金,破厄靠诚心”,您要是空口白牙听了劝,转身就走,指不定哪天霉运还得找上门!
所以啊,宁可信其有,随手备个小红包,既是谢人好意,也是给自己图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