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上,管家来向她禀报,说彩铃死了,被扔去了乱坟岗。
白如霜不由想起了她曾经在戏园子的那些日子。
她家其实没有穷到要卖女儿的地步,是因为她阿娘死了,继母容不下她,她爹便把她卖给了路过村子的一个戏班子。
后她又被卖了两次,才终于在戏园子老板这里稳定了下来。
那一年,她才五岁。
侯晔春比她大三岁,特别照顾她。
练功很苦,错了还要挨罚没有饭吃。
每次她挨罚,侯晔春都会偷偷将他的口粮留给她。
这份情谊,她到现在都铭记在心。
十年后,她成了轰动全北平的角儿,而侯晔春则因为倒嗓只能沦落到跑龙套。
侯晔春总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和她说:“霜儿啊,你红啦,以后可千万别不理师兄。”
为了让他安心,她将自己挣的大部分钱财都交给他来保管,想着等以后俩人成亲后,可以用这些钱买个宅子,再开个小店。
结果她的一片真心全喂了狗。
这畜牲玩意儿和彩铃勾搭到一起就算了,还和戏园子老板合谋要把她献给闫震钧。
在闫震钧要娶她时,又出来闹事,故意激怒闫震钧打断他的腿,引得她对他心怀亏欠,继而憎恨闫震钧。
要不是彩铃愤恨爆出,她怕是会被蒙在鼓里一辈子。
彩铃在被卖给戏园子后,就和她家人失去了联系。
她就只和侯晔春亲近,想必她做的那些事都跟侯晔春脱不开干系。
“四娘,你在看什么呀?”
鱼宝顺着白如霜的目光看过去:“咦,那个人走得好快呀,看他脸上笑呵呵的,还这么着急,应该是有什么喜事吧?”
“可鱼宝不喜欢他。”
白如霜被鱼宝唤回了心绪,随口问道:“鱼宝为什么不喜欢他?”
鱼宝皱了皱小鼻子,小手还在面前扇了扇,仿佛是在往走扇什么脏东西:“他长得丑,好丑好丑,简直要丑死啦。”
白如霜盯着侯晔春的目光发沉,语气中满是冷意:“他是挺丑的。”
丫鬟买好麻团和猫耳朵回来,白如霜接过,叮嘱车夫和丫鬟在外面等着,她抱起鱼宝走向侯晔春刚进去的茶馆。
要了侯晔春隔壁的位置,俩人坐好后,鱼宝将手中豆沙馅儿的麻团递到白如霜嘴边:“四娘,吃。”
白如霜摇摇头,将鱼宝的小手推回到她嘴边,表示自己不吃,让鱼宝自己吃。
见鱼宝吃的嘴角边沾到了豆沙馅儿,白如霜拿丝帕给鱼宝擦掉。
听到隔壁侯晔春等的人来了,她揉揉鱼宝的头,在她耳边小声叮嘱:“鱼宝乖乖吃麻团,不要说话,好不好?”
鱼宝用力点了下头。
白如霜端起茶杯,听到隔壁侯晔春和那人的对话。
“赵兄,带来了吗?”
侯晔春都顾不上跟对方寒暄,急不可耐地催促到对方:“快!快点给我!”
“钱。”
侯晔春将钱给了对方,对方应该是递给他几张纸。
他迫不及待就翻看起来。
“这么多方子,老子回去挨个试,就不信生不出儿子来!”
“侯老板,不是我跟你吹,我这些方子可都是宫里太医院给皇上用的,绝对顶事,保管你那些小妾各个都开花结果,给你一胎生仨儿子。”
对方这话把侯晔春说得心花怒放,他哈哈大笑出声:“赵兄,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侯老板,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
一听侯晔春就是在装傻:“赵兄,哪件事?”
对方明显不乐意了:“侯老板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跟您提过很多次了,我看上小梅那丫头了,想纳她为妾。”
白如霜拳头立马硬了,小梅比她小十岁,今年不过才十四,正是豆蔻年华。
而跟侯晔春见面的这个人,刚才她往楼下瞧过一眼,最起码在四十开外了。
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还妄想染指小姑娘,简直畜生不如!
侯晔春压低了嗓音:“赵兄,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小梅她死了。”
“什么,死了?!前几天我还在戏园子瞅见她来着,怎么就给死了?”
对方使劲儿拍了下桌子,音调拔高:“侯老板,怕不是被你给折腾死的吧?”
“赵兄,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事情一码归一码,你这些方子我可不是没给钱。
而你纳小梅的事,我也没说不答应,问题现在是她死了。”
侯晔春缓和了语气:“赵兄,我那戏园子还有那么多丫头,你再挑一个就是了,何必因为此事伤了咱们兄弟间的情分。”
对方趁机往下压价:“那就小兰吧,十个银元如何?”
侯晔春痛快地一口答应:“行,只要赵兄高兴,十个银元就十个银元。”
对方试探到侯晔春:“侯老板,你跟我说实话,这个小兰你没碰吧?”
侯晔春安抚到对方:“赵兄,若是我碰了,还会答应吗?放心,小兰绝对干干净净,还是黄花大闺女。”
对方站起身来:“以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要带人走。”
侯晔春跟着站起身,俩人离开了茶馆。
白如霜浑身散发着寒气,不用去调查,她也能猜到侯晔春都做了什么事。
当年闫震钧买下了她所在的戏园子,作为聘礼送给了她。
她不知隐情,彩铃告诉她闫震钧强占了戏园子,她便信以为真,深觉亏欠老板和侯晔春,尤其是侯晔春。
听闻他被被闫震钧打断了腿,她便将戏园子的经营管理权交给了他和老板。
前年,老板病死了,侯晔春便独揽大权。
自从小七傻了后,她全心照顾小七,根本无暇顾及戏园子。
万万没想到,侯晔春不仅把戏园子当成是他自己的,还胆敢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小梅小兰都才多大,一个被他活活折腾死,另一个他随口就卖给老男人做妾。
而且外人都知晓了,可见这种事早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鱼宝轻轻拽了下白如霜的手,白如霜低眸就见小团子很是担忧的看着她。
想要开口,又谨记她的叮嘱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