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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鬼啊!许大茂来索命了!别杀我!别杀我!”

随着贾东旭那一声撕心裂肺、仿佛厉鬼索命般的惨叫,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在极度的惊恐中,双手发疯似地将怀里那沓厚厚的钞票向空中抛洒。

“哗啦啦——”

漫天飞舞的大团结如同冬日里的一场诡异暴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整个昏暗、逼仄且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那原本应该让人血脉偾张、心跳加速的金钱味道,此刻却混合着贾东旭裤裆里失禁流出的尿骚味,以及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气息,显得格外荒诞和恐怖。

“砰!”

贾东旭连人带椅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浑身像通了电一样剧烈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脑袋一歪,彻底晕死过去。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还没飘落完的钞票偶尔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秦淮如和贾张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

她们的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先是惊恐万状地看向那扇漆黑的窗户。窗外,北风呼啸,枯树枝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就像是有人在外面不甘心地徘徊,随时准备破窗而入。

“鬼……鬼走了?”贾张氏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只好的手死死抓着被角,指节发白。

然而,下一秒,当她的目光从窗户移开,落在地上那散落一地、甚至有的还盖在贾东旭脸上的钞票时,她眼中的恐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名为“贪婪”的兽性光芒。

那可是大团结啊!

崭新的、挺括的、散发着油墨香气的大团结!

一张就是十块!这一地得有多少张?五十?一百?还是更多?!

那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巨款!那是能买无数斤猪肉、无数袋白面的巨款!

“钱!我的钱!都是我的!”

贾张氏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某种魔力,也不顾自己还断着胳膊吊着绷带,竟然从热乎乎的炕上直接滚了下来。

“哎哟!”虽然摔得生疼,但她连哼都没哼一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像疯了一样在地上疯狂地划拉着钞票。

她甚至嫌一只手不够快,直接趴在地上,用下巴去蹭,用膝盖去跪,把那些沾着灰尘、甚至沾着贾东旭尿液的钱,一股脑地往自己那个散发着酸臭味的怀里塞。

“发财了!这回发财了!有了这些钱,我还怕什么?我要吃肉!我要天天吃红烧肉!我要买最贵的止痛片!我要去瑞蚨祥扯布做新衣服!”

贾张氏那张原本因为疼痛和刻薄而扭曲的老脸,此刻因为极度的贪婪而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嘴角咧到了耳根,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滴在那一张张大团结上。

她完全忘记了儿子还躺在旁边生死不知,口吐白沫;也忘记了这笔钱是可能会要了全家命的带血赃款。在她的眼里,只有这花花绿绿的纸片,那是她的命,是她的神!

秦淮如看着这荒诞、疯狂甚至有些恶心的一幕,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婆婆比刚才贾东旭口中的“鬼”还要可怕。

但她不是贾张氏那种没脑子的泼妇,她清楚地知道,这些钱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贾东旭真的抢劫了!真的把许大茂往死里打了!这是许大茂的买命钱!

“妈!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秦淮如猛地冲上去,一把按住贾张氏正在捡钱的手,压低声音嘶吼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嘶哑,“这是赃款!是证据!要是让人看见了,东旭就得吃枪子儿!咱们全家都得完蛋!你还要不要命了?!”

“你放开我!小浪蹄子,你想独吞是不是?”

贾张氏眼睛通红,像是一头护食的野兽,狠狠地推了秦淮如一把,甚至张嘴就要咬秦淮如的手,“什么赃款?到了我贾家的地界,进了我贾家的门,那就是我贾家的钱!东旭既然拿回来了,那就是孝敬老娘的!你给我滚开!别耽误我数钱!”

“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秦淮如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警察正在查这个案子!许大茂已经醒了!那扣子的事儿还没过去呢!要是这钱被搜出来,这就是铁证如山!你想看着东旭死吗?你想看着棒梗有个杀人犯的爹吗?”

听到“死”字,尤其是听到“棒梗”的名字,贾张氏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但当她低下头,看着怀里那厚厚的一沓钱,感受着那令人迷醉的触感,贪婪再次战胜了理智。

“怕什么?藏起来不就行了?谁知道这是许大茂的钱?上面写他名字了吗?咱们只要不说,谁能知道?”贾张氏死死护着怀里的钱,警惕地盯着秦淮如,就像防贼一样,“我告诉你秦淮如,这钱归我保管!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说是你指使东旭干的!到时候你也跑不了!你想改嫁?没门!”

秦淮如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自私自利、为了钱连儿子命都不顾的老虔婆,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和恨意。她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把这个老东西打醒,或者干脆不管了,让警察把这一家子祸害都抓走算了。

但她不能。她是三个孩子的妈,她不能让孩子没爹没奶。

“行!钱给你保管!但你必须藏好了!藏得死死的!要是少了一分,或者被人发现了,你就等着给东旭收尸吧!到时候我也带着孩子回乡下,你自己去大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秦淮如咬着牙,恶狠狠地放了狠话,不再去管地上的钱,而是转身去扶昏迷不醒的贾东旭。

贾东旭沉得像头死猪,浑身软绵绵的,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秦淮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到床上,给他擦干净脸和身子,换上干净的裤子。

看着丈夫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秦淮如心里的苦涩简直没法说。这日子,真是不是人过的。

好不容易把贾东旭安顿好,贾张氏那边也像做贼一样,把钱分成了好几份。

她先是把一部分塞进了那双千层底布鞋的夹层里,又把一部分缝进了那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的棉絮里,最后剩下的一大半,她抠开了炕洞最里面的一块松动的砖头,把钱用油纸包好,塞了进去,又把砖头重新堵上,抹上黑灰。

做完这一切,婆媳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疲惫,还有那一丝因为共同犯罪而产生的诡异默契。

“刚才……那真是鬼?”贾张氏这时候才稍微冷静下来,想起刚才那一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别胡说!”秦淮如虽然也怕,但她更愿意相信那是人吓人,“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东旭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许大茂在医院躺着呢,哪来的鬼?”

话虽这么说,但秦淮如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户。窗外漆黑一片,像是一只张着大嘴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这摇摇欲坠的一家人。

这一夜,贾家的灯一直没敢灭。

……

次日清晨。

95号大院里又开始热闹起来。那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烟火气,倒尿盆的、刷牙的、生火做饭的,嘈杂中透着一股子生机。

“哎,你们昨晚听见没?中院好像有人喊了一嗓子,跟杀猪似的?”前院的三大妈一边在水池边洗着那几根蔫了吧唧的小白菜,一边神秘兮兮地跟旁边的二大妈嘀咕。

“听见了听见了!大半夜的,吓我一跳!我家老刘都被吵醒了!”二大妈一脸的八卦,“好像还喊什么‘鬼啊’、‘索命’之类的!那声音,惨得很!”

“我也听见了!那动静好像是从贾家传出来的吧?”另一个邻居凑过来说道,“该不会是贾东旭吧?我听说他这几天一直神神叨叨的。”

正在水池边刷牙的林渊,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昨晚他特意等到夜深人静才动手,用投影仪加上特制的音效,只针对贾东旭一个人进行了精准打击。没想到贾东旭那个废物心理素质这么差,嗓门还挺大,这下好了,免费帮他宣传了一波。

“三大妈,二大妈,早啊。”林渊漱了口,故意凑过去插了一嘴,脸上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哟,小林啊,起这么早?”三大妈放下手里的白菜,压低声音道,“小林,你住前院,昨晚听见动静没?”

“听见了,怎么没听见。”林渊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看了看四周,说道,“三大妈,您说这世上真有鬼吗?我听说啊,那许大茂被打的地方,就在公厕那块儿,那是以前的凶地,阴气重得很。”

“昨晚贾东旭喊的那一声,我听着都瘆得慌。而且你们想啊,许大茂那天晚上刚被打,贾东旭昨晚就喊鬼索命,这时间点……啧啧啧,该不会是许大茂的魂儿回来找替身了吧?或者是……有人心里有鬼,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哎哟!呸呸呸!小林你别吓唬大妈!”三大妈脸色一变,赶紧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但眼里的恐惧和好奇却更浓了,“不过……这事儿确实邪乎。你说这贾东旭,好端端的大半夜喊什么鬼啊?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胆小啊。”

“谁知道呢,也许是做了噩梦,也许是……真的撞见了什么。”林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端着脸盆转身走了,“这人啊,还是得不做亏心事,才不怕鬼敲门呐。”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剩下的,这帮爱嚼舌根的大妈们会发挥她们惊人的想象力,帮他自动补全,而且会传得越来越玄乎,最后变成贾东旭杀人未遂被厉鬼缠身的都市传说。

……

中院,贾家。

贾东旭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高烧不退,满脸通红,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火炉里。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别过来……别过来……许大茂我错了……钱给你……都给你……别找我……”

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像是要推开什么可怕的东西,又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秦淮如用冷毛巾给他敷着额头,听着他嘴里的胡话,吓得赶紧去关窗户,生怕被外人听见这“不打自招”的梦话。

“这可怎么办啊?”秦淮如急得团团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要是烧傻了,这顶梁柱可就塌了。而且他这一直说胡话,万一被人听去了……”

“塌了就塌了!这种废物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贾张氏坐在炕头,手里紧紧捂着那个藏钱的破棉袄,眼神冷漠得可怕,“只要钱还在,咱娘几个就能活!他要是真把自己吓死了,那也是他的命!”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秦淮如不可置信地看着婆婆,心寒到了极点,“那是您亲儿子啊!”

“亲儿子怎么了?亲儿子能当饭吃吗?亲儿子能让我不疼吗?”贾张氏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别废话了。你去厂里给他请个假,就说病了,受了风寒。实在不行,去卫生所买两片退烧药。别去大医院,大医院费钱,还得登记,麻烦!”

秦淮如叹了口气,只能照办。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只有钱才是贾张氏的亲人,其他人都是工具。

刚出门,就碰到了正准备去上班、一脸愁容的易中海。

易中海看了一眼秦淮如那憔悴的脸色,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淮如,东旭怎么了?昨晚我听着动静不对劲啊,好像喊什么鬼?”

秦淮如眼圈一红,低声道:“一大爷,东旭……东旭病了,发高烧,正说胡话呢。可能是……可能是被吓着了。”

“病了?”易中海心里一紧,“是不是……因为那事儿吓着了?”

秦淮如点了点头,没敢多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易中海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孩子,心理素质太差了!这点事儿就扛不住了?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行了,你在家照顾他,我去厂里帮他请假。记住了,千万别让他乱说话!尤其是别让外人听见!要是漏了馅,神仙也救不了他!”

“我知道,谢谢一大爷。”

看着易中海那佝偻的背影,秦淮如心里五味杂陈。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给她遮风挡雨的大靠山,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指望他多久呢?

……

红星轧钢厂。

虽然易中海还在停职反省(其实就是拿着扫帚在车间里装模作样地扫地),但何大清的回归,却给这个拥有万名职工的大厂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或者说是……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一食堂后厨。

今天的后厨,气氛格外肃穆。

何大清换上了一身洁白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腰杆笔挺地站在灶台前。虽然离开了七年,但他往那一站,那种大厨的气场就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大家都听好了!”

何大清手里拿着把大铁勺,在铁锅边上“当当当”敲了三下,清脆的声音瞬间镇住了全场。

“我何大清回来了!从今天起,一食堂的规矩得改改了!”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那一排排帮厨和切墩的,“以前怎么样我不管,无论是谁当家,那是过去式!但从今往后,在我何大清的地盘上,谁要是敢在菜里动手脚、偷工减料,或者是给工人同志颠勺,别怪我不讲情面!老子手里的勺子可不认人!我也没易中海那么好说话!”

何大清的声音洪亮,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平时有些懒散的职工,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平日里有些刺儿头、跟李主任有点关系的刘岚,此刻也是老老实实地在那儿择菜,头都不敢抬。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何大清当年在轧钢厂那是出了名的手艺好、脾气暴,连厂长都敬他三分。

“柱子!过来!”何大清喊了一声。

何雨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憨笑:“爹,您吩咐。”

“今天中午的小灶,我亲自掌勺。大锅菜那边,你负责。记住了,别给我丢人!”何大清指点道,“这白菜,要先煸炒出水气,再放油,这样才香!别整天就只会放酱油瞎炖,那是猪食!还有,土豆丝给我切细点,别跟木棍似的,练了这么多年刀工都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得嘞!您就瞧好吧!保证不给您丢脸!”何雨柱有了亲爹在旁边坐镇,那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干活那是格外卖力,手里的菜刀挥舞得飞快。

到了中午饭点。

下班铃声一响,工人们如同潮水般涌进了食堂。

“哎?今儿这菜味儿不对啊?”

一个刚打完饭的老工人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惊讶和陶醉。

“咋了?馊了?”旁边的年轻工友问。

“馊个屁!是香!太特么香了!”那老工人夹起一筷子大锅炖白菜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见了新大陆,“卧槽!这白菜……这白菜绝了!脆嫩爽口,咸鲜适中,还带着股子若有若无的肉香!这特么是白菜?这比肉还好吃啊!”

“真的假的?”

其他工人也纷纷动筷子,紧接着,赞叹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整个食堂。

“好吃!真好吃!比傻柱平时做得强多了!这味儿太正了!”   “这土豆丝,酸辣开胃,绝了!我都想连盘子舔了!”   “听说了吗?何大清回来了!以前的大师傅!那是谭家菜的传人!当年可是给大领导做饭的!今儿这菜肯定是他指点的!”   “怪不得呢!何师傅一回来,咱们算是这有口福了!以后我也天天来食堂吃!”

一时间,一食堂里人声鼎沸,排队的队伍都比往常长了一倍,甚至二食堂、三食堂的工人都跑过来了。工人们吃得满嘴流油,一个个对窗口里的何大清竖起了大拇指。

而在小灶包间里。

李怀德陪着几位重要的兄弟单位领导正在用餐。这可是关键的商务宴请。

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虽然食材有限,但何大清硬是用普通的粉丝做出了黄焖鱼翅的口感,汤头浓郁金黄;还有那罗汉大虾,个个饱满红亮;清汤燕菜,萝卜丝切得细如发丝;最绝的是那道开水白菜,汤清如水,却鲜美异常。

一位领导尝了一口汤,顿时闭上了眼睛,一脸的陶醉,半晌才吐出一口气。

“李主任,你们厂这大师傅,水平高啊!真高!这汤,清如水,鲜如鸡,绝非凡品!就是在丰泽园,也不过如此了!这顿饭,吃得舒坦!”

李怀德脸上笑开了花,那是倍儿有面子。他在心里给何大清记了一大功。

“那是!这是我们特意请回来的谭家菜传人何大清师傅做的!各位领导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咱们不仅钢材好,饭菜也好!”

这一顿饭,不仅让工人们吃美了,更让李怀德在同僚面前露了大脸。何大清这“第一炮”,算是彻底打响了!他在轧钢厂的地位,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

相比于食堂的热闹和喜庆,一车间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

易中海拿着扫帚,正在车间的过道里清扫铁屑。他脸上贴着纱布,弓着腰,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八级工(注:前文说是七级,此处为了强调落差感)带头人的风采。

每当有工人从他身边经过,都会投来异样的目光,有鄙夷,有嘲讽,还有那种“你也有今天”的快意。以前那些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易师傅”的人,现在都像是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这种从云端跌落泥潭的落差感,让易中海的心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老易啊,不去吃饭?”

这时,车间主任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饭盒,一脸的戏谑,嘴里还嚼着刚打来的美味白菜。

“主任,我不饿,先把这扫完。”易中海低着头说道,尽量掩饰自己的狼狈。

“行,那你忙着。对了,告诉你个事儿,让你心里有个数。”车间主任咽下嘴里的菜,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厂里开了个会,关于贾东旭损坏进口刀头的事儿,处理结果下来了。”

易中海心里一紧,猛地抬起头:“怎么处理的?”

“照价赔偿,一百二十块。从他工资里扣,每个月扣十块,扣完为止。另外,鉴于他最近表现极其恶劣,旷工、造谣、损坏公物,厂里决定给他降级处理,从二级钳工降为一级钳工,工资标准也跟着降。通知明天就会贴出来。”

“什么?降级?!”

易中海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如遭雷击。

赔钱也就罢了,降级可是大事啊!这就意味着贾东旭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又要少一大截!本来就不够吃,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这对于本就困难的贾家来说,无疑是逼上绝路!

“主任,能不能通融一下……东旭他不容易……他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易中海还想求情,声音都在颤抖。

“通融?怎么通融?”车间主任冷笑一声,眼神冰冷,“那可是进口刀头!那是国家财产!没开除他就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也是看在他爹死在厂里的份上!老易,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吧!你现在自身难保,这几天要是再出岔子,你这七级工也别想干了!直接回家抱孩子去吧!”

说完,车间主任哼着小曲儿走了,留下易中海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易中海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完了。

贾东旭这回是真的废了。没钱,没前途,还背着一屁股债,再加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雷(打伤许大茂的事)……

易中海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养老大计,就像是一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当养老人?

……

下午,林渊没有去西跨院,而是提着一网兜水果,骑着车去了趟医院。

当然,他不是好心去探病,而是去给许大茂“加把火”,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病房里,许大茂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脸色蜡黄。许富贵坐在一旁削苹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显然是还在为找不到证据而发愁。

“许叔,大茂哥,我来看你们了。”林渊提着水果走了进去,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哎哟,小林来了!”许富贵赶紧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许大茂也挣扎着想坐起来,但牵动了伤口,疼得直吸凉气:“林……林哥……”

“别动别动,躺着养伤。”林渊按住许大茂,坐在床边,“怎么样?想起点什么没?警察那边有线索了吗?”

许大茂一脸的苦相,绝望地摇摇头:“别提了,脑子里跟浆糊似的。我就记得被人套了麻袋,然后就是一顿打……疼死我了……那个王八蛋下手太黑了!”

“大茂啊,这事儿不能急,得慢慢想。”林渊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眼神里闪烁着引导的光芒,“不过我听说啊,人在极度恐惧或者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有些记忆会被暂时封存。或许你需要一点……特殊的提示?”

“提示?”许大茂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林渊。

林渊看了一眼许富贵,又看了看许大茂,轻声说道,声音充满了诱导性:“比如说……气味。那天晚上,那个凶手离你那么近,还搜了你的身。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除了厕所的臭味?”

“味道?”

许大茂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个恐怖的夜晚。

黑暗,窒息,疼痛,恐惧……还有……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

那是当那个凶手把他按在地上,那只手在他怀里乱摸的时候,那种近在咫尺的、混合着汗臭、烟味和另一种特殊味道的气息……

那种味道很熟悉,他在厂里经常闻到!

“油!机油味!还有铁锈味!”

许大茂猛地睁大眼睛,激动地喊道,声音都变了调:“对!就是那种机油味!还有铁锈味!那是……那是车间里工人才有的味道!特别是钳工,身上那味儿洗都洗不掉!”

“车间工人?钳工?”许富贵一拍大腿,激动得跳了起来,“贾东旭不就是车间钳工吗?!我就说是他!除了他没别人!”

林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许叔,大茂哥,这只是个推测。不过嘛……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如果能证明那天晚上贾东旭身上有这种味道,或者他那件作案的衣服上有这种残留……”

“衣服!”许富贵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关键,“对!衣服!他那件衣服肯定还没洗干净!或者他藏起来了!只要找到那件衣服,只要上面有大茂的血迹,或者是那种味道……”

“这就得靠警察同志了。”林渊适时地止住了话头,深藏功与名,“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对了,大茂哥,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我请你吃红烧肉!补补身子!”

“谢林哥!你真是我的亲哥!”许大茂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等我好了,我非得弄死那个王八蛋不可!我要让他把牢底坐穿!”

从医院出来,林渊看了一眼天色。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只巨大的手掌笼罩着大地。

“机油味……这个线索,足够陈队长再喝一壶了,也足够让贾东旭那个惊弓之鸟彻底崩溃了。”

林渊骑上车,融入了滚滚的车流中。

这盘棋,越下越有意思了。贾东旭,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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