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林愁的声音很管用。
就像老师进了闹哄哄的教室,前一秒还在为了一块橡皮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局长,下一秒就跟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同时噤声。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愁,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上一秒的激动和愤怒,看起来有些滑稽。
林愁双手插兜,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多大点事,吵什么吵?”
“都是局长,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林愁迈步走到两人中间,一手一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我做主了。”
“一人一半。”
此言一出,老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想都没想,立刻点头,那速度,快得脖子都快甩出残影了。
“同意!我完全同意!林愁高瞻远瞩,处事公允,这个分配方案,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开什么玩笑?
不同意?
他怕自己刚说出半个“不”字,下一个被手撕的就是他。
从程大金那抢肉,那是内部矛盾,还能掰扯掰扯。
跟林愁抢肉,那是自寻死路。
老邢心里跟明镜似的。
能拿到一半,那都算是林愁看在程大金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这下,轮到程大金不乐意了。
他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看着林愁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硬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委屈和不甘。
那表情,活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还不敢哭出声的小媳妇。
凭什么啊?
人是我摇来的,油是我烧的,力是我出的。
到头来,凭什么要分他一半?
我云海分局的兄弟们,连根毛都没捞着啊!
林愁看着程大金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淡。
“怎么?你有意见?”
程大金一个激灵。
他迎上林愁的目光,那眼神里,虽然没什么情绪,但程大金却从里面读出了一行清晰的大字:
“你有意见可以提,反正我也不会听,而且你可能会挨揍。”
程大金瞬间泄了气。
他还能说什么?
他敢说什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更何况,这屋檐还是个能一拳打爆司命境的非人类。
“没……没意见。”
程大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完全拥护愁你的英明决断!”
说完,他感觉自己那本就不多的头发,好像又掉了几根。
“行了,那就这么定了。”
林愁满意地点了点头,搞定。
他最烦这种叽叽歪歪的事情。
能用一句话解决的,绝不多说第二句。
程大金和老邢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肉痛,但更多的,是尘埃落定后的狂喜。
“还愣着干嘛?”
程大金一挥手,冲着身后那几个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战士吼道。
“进去!给我采!不,给我挖!”
“所有带叶子的,长根的,开花的,结果的,都给我弄出来!”
“连花粉都别放过!给我用袋子装起来!”
老邢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对自己手下的人喊。
“都听到了没有!动作快点!小心点!别把根给弄断了!”
“地上的土!也给我铲三尺深!那都是上好的灵土,带回去种大蒜都比外面的香!”
一声令下,几十号人,嗷嗷叫着就冲进了那道裂缝,开始了新一轮的“保护性征收”。
……
而此时的青城门内。
战斗,早已结束。
或者说,那根本算不上一场战斗。
近三千只鬼魂,面对几百个已经失去斗志的修士,就是一场纯粹的屠杀。
青城门上下,无一活口。
所有人的魂魄,都被法修林愁那面鬼魂幡,吸得干干净净。
法修林愁站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扛着他的幡旗,像一个检阅军队的将军。
他很满意。
这次出差,收获颇丰。
不仅招了几百个新员工,还顺手提拔了两个司命境的部门经理。
公司的规模,又扩大了。
“行了,都别闲着!”
法修林愁清了清嗓子,对着那群还在四处游荡,似乎在回味刚才“美食”的鬼魂们下令。
“饭也吃了,该干活了!”
“听我口令!”
“给我挖!”
他一指脚下那片铺着青石板的广场。
“挖地三尺!所有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给我刨出来!”
“轰——!”
鬼魂们令行禁止,化作一支最专业的拆迁队,开始了对青城门的深度开发。
一时间,鬼爪翻飞,阴气四溢。
那片平整的广场,被犁了一遍又一遍,连地基都被挖了出来。
那些古色古香的殿宇楼阁,被拆得七零八落。
房梁,柱子,门窗,甚至是墙角的砖头,都被分门别类地堆放在一起。
鬼魂们干活的效率,比任何专业的施工队都要高。
它们不需要休息,不知疲倦,指哪打哪。
几个小时后。
原本仙气缭绕,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青城门。
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翻来覆去犁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光秃秃的黄土地。
别说蚂蚁了,连根草都找不着。
真正意义上的,寸草不生。
……
青城门外。
程大金和老邢,正眉开眼笑地指挥着手下,将一箱箱从药园里“征收”来的灵药,搬上装甲车。
远处的山谷里,一片狼藉。
749局的几百名战士,也陆陆续续地扛着各种“战利品”,从山里走了出来。
每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刚从哪个批发市场进货回来的。
程大金看着这满载而归的景象,心里的那点肉痛,也烟消云散了。
值!
太值了!
这次出行的所有开销,不仅全回来了,还翻了好几倍。
他那植发的钱,总算是有着落了。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快看!天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只见半空中,一道人影,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是林愁。
他双手插兜,衣袂在山风中微微飘动,俯瞰着下方这片被彻底夷为平地的山门。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
那画面,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和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