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金和那群见惯了风浪的精英探员，此刻就像一群误入史前公园的游客，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血流成河的祭坛。
勤勤恳恳“打扫卫生”的上百头神宫境鬼魂。
以及那个，把司命境强者的脑袋当皮球踢的男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程大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嗓子眼干得快要冒烟。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又惊悚的沉默。
比如，“林愁，请注意影响，随地乱扔人头是不对的。”
又或者，“咳，那个，鞭尸环节可以先停一下吗？我们有正事要谈。”
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怕自己一开口，那个正在兴头上的家伙，会顺脚把那颗头颅，踢到自己怀里来。
就在程大金天人交战，思考着是该申请提前退休还是当场辞职的时候。
林愁，停下了脚。
他像是终于玩腻了这个小玩具，有些嫌弃地看着脚下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然后，他一脚将其精准地，踢回了那具无头尸体的脖颈处。
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
那颗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稳稳地落在了腔子上，虽然方向是反的。
做完这一切，林愁才拍了拍手，转过身，看向门口那群已经石化的同事。
他眉头一挑。
“都杵那儿干嘛？等着开席啊？”
“……”
程大金眼角抽了抽。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为局长的威严和声音。
他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语气却无比沉重。
“林愁！”
“出大事了！”
程大金指着那具被“完璧归赵”的尸体，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周围的鬼魂听到。
“你杀他之前，他是不是把消息传出去了？”
程大金越说，脸色越难看。
“这下麻烦了！这绝对是捅了马蜂窝！”
“往生教那帮疯子，还有血神殿、万魂宗……那些蛰伏了几十年的老怪物，绝对会闻着味儿找上门来的！”
“不行！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回局里，我立刻联系总部，把你送过去！只有在总部，你才是最安全的！”
程大金是真的急了。
莽疯子这个词，对于他们这一代749局的老人来说，意味着太多东西了。
那是禁忌，是辉煌，也是一段浸满了鲜血和牺牲的悲壮历史。
现在，这个禁忌重现于世，必然会掀起滔天巨浪。
他无法想象，林愁将要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追杀。
看着程大金那张写满了焦虑和担忧的脸，林愁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掏了掏耳朵，一脸的莫名其妙。
“躲？”
“我为什么要躲？”
他看着程大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说胡话的傻子。
“就因为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
“老程，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
程大金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子这是在担心你！
你个臭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就在程大金气得准备撸袖子，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好好理论一番的时候。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就是！躲什么躲？多大点事儿！”
法修林愁不知何时，已经晃悠了过来。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头刚刚被他收服的司命境鬼魂的脑袋上，手里还把玩着那面破破烂烂的鬼魂幡，一脸的桀骜不驯。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法修林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得瘆人的牙。
“正好，我这幡里，现在也就两个司命境的打工魂，当个小队长都有点不够看。”
“他们要是肯来多送几个人头，帮我把干部团队的架子搭起来，我还要谢谢他们呢！”
程大金：“……”
他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林愁，感觉自己的血压，“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完了。
没救了。
疯了，这两个都疯了。
一个莽疯子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还买一送一。
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林愁懒得再理会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程大金。
云海市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他脑子里，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走了。”
林愁对着自己那个骚包的分身招呼了一声。
“去昆仑。”
法修林愁眼睛一亮，从鬼魂脑袋上跳了下来。
“好嘞！去加班！”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
“那边的裂缝里，可还有好几千个神宫境的壮丁等着咱们去招安呢！这波要是全收了，我的鬼魂大军都能凑够一个加强团了！”
“到时候，平推一个分局都够了！”
旁边正在指挥手下收拾残局的程大金，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幽幽地转过头，看着那两个准备走人的家伙。
我谢谢你啊。
林愁没再废话，他走上前，很随意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双手一插。
“刺啦——”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再次被他硬生生地撕开。
程大金眼皮狂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他又来了。
这种不讲道理的出行方式，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林愁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程大金。
“老程，这里就交给你了，打扫干净点。”
说完，他一把揪住法修林愁的后衣领，像是拎一只小鸡仔，直接迈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喂喂喂！本体！你温柔点！我自己会走！”
“闭嘴。”
裂缝，悄无声息地合拢。
整个地下空间，只留下一脸呆滞的程大金，和一群面面相觑的探员。
良久。
程大金默默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总部的加密线路。
他觉得，这件事，他管不了了。
还是让总长自己头疼去吧。
……
几秒钟后。
昆仑山巅。
凛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呼啸而过。
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山顶之上。
其中一个刚一落地，就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呕——！”
法修林愁脸色惨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脑子里像是有几百个大喇叭在同时播放最炫民族风。
太他妈刺激了。
这种被人拽着，在空间乱流里玩极速漂移的感觉，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命。
林愁本体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菜鸡。”
法修林愁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怒视着他。
“你骂谁呢！”
“你以为我想啊？你开的这破车，连个安全带都没有！”
“你这是在骂你自己，你知道吗！”
林愁没理会他的咆哮，目光已经投向了远处那十几道并排站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空间裂缝。
尤其是那道最大，最深的裂缝。
他能感觉到，里面盘踞着一股强大的，属于司命境的气息。
是那头虎妖。
林愁的嘴角，微微勾起。
上次被你弄死一次，算你运气好。
这次……
该换我当猎人了。
“那个最大的，归我。”
林愁指着那道裂缝，淡淡地说道。
“剩下的那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法修林愁给抢了过去。
“剩下的，都归我！”
法修林愁一听要分赃，瞬间满血复活，也顾不上晕车了。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那些小一点的裂缝，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可都是行走的妖丹！
是未来的打工魂！
是他组建鬼魂军团的基石！
他一手一面鬼魂幡，往胸前一横，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
“小的们！准备开工！996是福报！都给我卷起来！”
林愁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身形一动，已经化作一道残影，直接冲进了那道最大的裂缝之中。
“哎！等等我！”
法修林愁怪叫一声，兴冲冲地选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裂缝，一头扎了进去。
偌大的山巅之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寒风，卷着新雪，覆盖了两人刚刚留下的脚印。
一场盛大的，单方面的“招聘会”，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