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凌站在母亲身后,难得显得有些局促:“我母亲坚持要来。她说……有些东西应该当面交给你。”
沈慕兰从随身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纸袋边缘已经磨损发毛。“这是我儿子曦曦的所有日记和实验草图。砚凌整理的技术笔记是给科学家看的,但这些……”她抚摸着纸袋,“是给一个母亲看的。”
叶拾壹接过档案袋,沉甸甸的。
“我能和那孩子说说话吗?”沈慕兰看向客厅,叶湛正假装看书,实际上一直在偷瞄这边。
“当然。”叶拾壹点头。
沈慕兰走向叶湛时,沈砚凌轻声对叶拾壹说:“她三个月前才肯看心理医生。之前一直活在自己构建的幻想里——觉得曦曦只是出国读书了。”
客厅那头,沈慕兰在叶湛身边坐下,没有碰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是只栩栩如生的渡鸦。
“这是我孙子小时候刻的。”她把木雕放在茶几上,“他说,渡鸦其实是很聪明的鸟,只是人们总把它们和黑暗联系在一起。”
叶湛小心地拿起木雕:“那个……沈曦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慕兰的眼里泛起泪光,却笑了:“他是个会在雨天给蜗牛打伞的傻孩子。也是会在深夜偷偷做实验的天才。”
书房里,叶拾壹和沈砚凌隔着餐桌对坐。她打开档案袋,里面果然不是技术文件,而是一本本手写日记,还有画满了各种奇怪构图的草图——有会飞的机械鱼,有能读懂情绪的灯,还有……
“神经防火墙的原始构想。”沈砚凌指着其中一幅草图,“他十六岁时画的。那时Nt公司还没找上他。”
草图上,一个少年简笔画的小人站在一道彩虹色的屏障后面,屏障外是各种张牙舞爪的黑色阴影。图注写着:「如果坏念头进不来,是不是人就永远不会变坏?」
叶拾壹一页页翻看着。日记里不仅有实验构想,还有少年的烦恼、梦想,和对父亲沈砚凌又敬又怕的复杂情感。
「父亲今天又加班到凌晨。我知道他在追查Nt公司,但他从来不告诉我进展。也许他觉得我还小,也许……他不想让我接触那些黑暗。」
「但我已经在黑暗里了。今天实验室,他们让我‘体验’了恐惧情绪诱导。我知道这不对,但如果我退出,他们就可能找其他孩子……」
日记在十七岁生日前一天戛然而止。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明天我要和父亲坦白一切。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
叶拾壹合上日记,久久不语。
“我最后悔的,”沈砚凌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没有早一点发现他在向我求救。”
客厅传来沈慕兰和叶湛的笑声。老人正在教孩子折纸渡鸦,一老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午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你母亲……好像很喜欢叶湛。”叶拾壹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她说叶湛身上有曦曦的影子。”沈砚凌望向客厅,“不是长相,是那种……对世界保持好奇,却又过分敏感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