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添双手插在裤兜里，像只刚抢到肉骨头的小狗，得意洋洋地晃到门口。
他回头冲秦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好了，你们好好聊。她为了来见你，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说完，吹着轻快的口哨带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秦宋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泠玉，却在掠过她脖颈时骤然定住。
在那段雪白的肌肤上，几处新鲜的青红痕迹刺目地烙在衣领边缘，像白玉被恶意玷污。
一股暴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你就这么饥渴吗？”
他猛地逼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我一不在，你就急这给我戴绿帽子？”
泠玉被他逼得后退，腰撞上身后的桌子，震得晃了晃。
她抬起眼，眼尾迅速晕开一片脆弱的粉红，声音却异常平静：
“我能反抗得了你们这些人吗？”
她顿了顿，看着秦宋瞬间僵住的表情，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怀孕了。”
秦宋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震惊、狂喜的情绪在他眼中交替闪过，但仅仅一瞬，又被强行压下的硬壳包裹。他扯了扯嘴角，话不过脑子就冲了出来：
“是我的吗？”
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他脸上。
泠玉的手还停在半空，微微发抖。
她看着他脸上迅速浮现的指印，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秦宋，”她声音很轻，
“你真让我恶心。”
她决绝地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门外阳光刺眼，她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几乎同时，叶添从院墙边溜达出来，正好看见秦宋捂着脸站在原地发呆。
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像追逐蝴蝶似的小跑着，轻快地追着泠玉离开的方向去了。
客厅里死寂一片。
秦宋慢慢放下手，脸颊火辣辣地疼。泠玉刚才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叶添的淡淡薄荷香味。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拍开的灰簌簌落下。
那句“我怀孕了”像惊雷在他脑子里反复炸响，狂喜和后怕交织着席卷而来。
可随即，她脖颈上那些痕迹，和叶添那嚣张得意的样子，又像毒蛇一样缠住他的心脏。
他滑坐在地上，手指插进头发里。
想到原本的计划，他强行镇定下来。
秦宋抬起头，眼圈通红。他望着泠玉消失的门口，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低语：
“对不起……”
泠玉走得很快，胸膛里还堵着气，可那股火气却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包裹着，烧不起来了。
什么任务，都被抛到脑后。
她下意识地将手覆在小腹上——那里依然平坦，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崭新的悸动。
“别气了，当心身子。”
零号平静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根据监测，孕囊已成功着床。在pleidons，这样的个体早该被接回母树了。”
“而且他的孩子在这里，他总会自己送上门的。”
这句话像盆冷水，让她骤然清醒。
在她的故乡，所有新生命都必须在母树的滋养中统一孕育、诞生，个人从未拥有过抚养后代的权利。
可在这里，在蓝星……
叶添默默跟在她身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她走得急，没留意街边的积水坑，穿着平跟玛丽珍鞋的脚一下子踩了进去，污水溅湿了她纤细的脚踝和洁白的鞋面。
她愣神的功夫，叶添已经蹲了下去。
他什么也没说，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干净的那边袖口，一点点擦拭她脚踝上溅到的污渍。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张扬全然不符的专注。
擦净了皮肤，他又拿起那只被污水浸湿的玛丽珍鞋——那鞋子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显得更加小巧。
他直接用自己质地柔软的裤腿，耐心地将鞋面、鞋边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连鞋底的纹路都没放过。
“抬脚。”他声音低低的。
泠玉下意识地扶着他的肩膀，抬起脚。他托着她的脚踝，将那洁净如初的鞋子轻柔地为她穿上。
他的手心很烫，熨贴着她微凉的皮肤。
她粉白的脚趾在他掌心里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在蓝星，脚下总有泥泞，生活无法永远保持无菌的洁净。
可在这里，总会有人，愿意为你蹲下身，毫不迟疑地擦去你身上的污渍。
她看着他依旧低垂的侧脸，和他那副难得一见的温柔模样，心里那块冰封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主动伸出手，拉住了他刚刚为她擦拭污渍的手。
“走吧。”
她的声音轻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