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多年前,”
比奥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得仿佛能融入周围寂静的山林。
“我的父亲为了进行气象观测与研究而造访过地球。”
“但是,地球当时的大气污染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因此而重病缠身,体力消耗得非常严重。”
“甚至……最终失去了启动隐藏起来的宇宙船、返回故乡的力量。”
“重病缠身的他,只能变化成地球人的样子,藏身于此,期望能慢慢恢复体力。”
听到这里,相原龙、真理奈、乔治三人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一个病重无力、孤立无援的外星人……
而且还是在那个对“外星”一词充满极端恐惧的“怪兽频发期”躲藏在地球上。
结果,似乎已经可想而知。
司令室内。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鸟山小声嘀咕着,下意识地搓了搓手,
“就好像他不是来交涉的,而是……”
“来要一个说法。”
迫水队长撑着下巴,低沉地接上了他的话,眼神无比锐利。
“说法?”
哲平若有所思,立刻开始在操作台的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在资料库中搜寻相关的记录。
“可是……”
比奥顿了顿,目光中那抹被强行压抑的悲伤已经再也掩盖不住。
“一部分知晓了他宇宙人身份的地球人,因为内心的恐惧……杀害了他。”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愤怒。
“擅自闯入地球,我们确实也有错。”
“但是,我的父亲……他有做过什么,非杀了他不可的、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所以……”
比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再次看向眼前的四人,
“我这次来,不仅仅是代表梅茨星递交友好的愿望。”
“更是为了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梅茨星人,来要一个迟到了三十多年的说法!”
“以一个儿子的身份。”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相原龙、真理奈、乔治三人沉默着,嘴唇翕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比奥的父亲有错吗?
有。
他未经允许进入了地球。
但错到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绝不。
他们想要为人类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说那只是一场意外?
还是诡辩说,那是过去人类犯下的罪孽,与现在的人类无关?
相原龙他们不是冷血的畜牲。
干不出那种推卸责任、混淆视听的事情。
未来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作为人类代表的队友们,做出他们的选择与决定。
因为,这首先是地球与梅茨星之间必须直面的事情。
司令室内。
空气也仿佛被这沉重的历史所凝固,只剩下哲平飞快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忽然——
“我找到了!”
在哲平的呼喊中,大屏幕上迅速调出了一段尘封的、关于梅茨星人的资料。
“原来,那件事……真的存在啊。”
鸟山辅佐官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文字记录,忍不住低声感慨。
“mAt档案中有补充说明,”
木之美将档案中的关键记录念出,
“梅茨星人在和一位地球少年共同生活的小屋内,被附近大量居民带领前来的警察……开枪射杀。”
“真是个悲剧啊,”
哲平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但是这种事情……只能说,是那个时代背景下的惨痛产物。”
“特别是在那个特殊时期,一个宇宙人冷不防地出现在面前,”
“恐惧会瞬间填满内心,压倒理智。”
“而且,宇宙人的好坏,光靠眼睛是看不出来的。”
哲平补充道。
“所以,鼓起勇气进行对话才显得如此重要。”
迫水队长站起身,语气坚定,
“我们必须要彼此沟通,相互了解,才能避免悲剧重演。”
“园长老师……”
木之美冷不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也总是说着和队长您一样的话。”
“但是,”
鸟山辅佐官这时却皱起了眉头,提出了现实的质疑,
“沟通与信任,我们人类曾经也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那些宇宙人是怎么回应我们的呢?”
“伪装!欺骗!”
他的语气激动起来,
“甚至伪装成奥特曼的样子来破坏我们的城市!”
“信任不是一天之内崩坏的。”
鸟山沉声道,
“防备也不是一天之间形成的。”
“这是无数次伤痛教训换来的!”
“所以,”
迫水队长走到他身边,微笑着说道,
“我们才更要努力地、一点点地,试着重新捡起它。”
“从每一次真诚的对话开始。”
司令室内激烈的讨论声,通过头盔上的通讯器,清晰地传入了相原龙等人的耳中。
他们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回应比奥——
“梅茨星人?”
一道沉稳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
顺着声音望去,来人是乡秀树——
那个曾经在夕阳下为人类而战的男人。
他出现在树林边缘,手里还提着一根看起来分量不轻的扳手,
风尘仆仆,眼神锐利,仿佛正准备来敲碎谁的脑袋。
见此情景,司令室内的哲平反应极快,立刻“啪”地一声切断了通讯,
然后一脸“焦急”地到处摸索设备:
“完蛋!通讯信号怎么又坏了!”
“这破设备!”
“杰克奥特曼?”
比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挂上了一丝复杂的、仿佛看到旧识般的怀恋,
“是‘归来的奥特曼’呢。”
“你……是来干什么的?”
比奥看着那根显眼的扳手,疑惑地问道。
“额……”
乡秀树尴尬地看向未来,两人眼神对视的瞬间,他便明白了一切。
靠!不是说有架要打吗?
这气氛怎么像是来开茶话会的?
他连忙将扳手别到身后,试图掩饰。
“那个,我弟弟叫我过来帮忙。”
乡秀树解释道。
“帮忙需要带扳手吗?”
比奥更加不解了,空洞的眼眶仿佛在审视那根凶器。
“这个嘛,”
乡秀树没好气地瞪了未来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是个赛车教练,平时负责维修和调试赛车,”
“所以身上带个扳手是非常符合逻辑的职业习惯。”
“好了,说正事吧。”
他连忙转移话题,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语气变得严肃而诚恳。
“三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我是亲历者。我想,我也有参与解决这件事的权利。”
“以一个人类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