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武试已然尘埃落定,晋王府欢庆三日。至第三日晚间,李存义携王璟若与常春出府,径直往晋阳宫而去。
三人来到宫门前,自有禁卫验过二人身份,随后便放李存义等三人入宫。王璟若和常春皆是首次进宫,难免好奇地环顾四周。这皇宫内庭果真是气势非凡,抬眼望去:祥云龙凤阁,瑞霭缭绕五凤楼。琉璃瓦砌就,恰似鸳鸯嬉戏;龟背帘垂落,仿若翡翠欲滴。正阳门径直通黄道,景福殿端然拱卫紫垣。浑仪台占算星辰,宣武院班分文武。墙涂椒粉,丝丝绿柳轻拂飞甍;殿绕栏楯,簇簇紫花笑迎步辇。恍惚间,似置身蓬莱仙岛;仿佛中,如神游兜率天宫。
一路徐行许久,终至万福殿前。自然有内侍将三人迎入殿中。入得殿内,便见文武分列两侧,早已安置数十席。一见李存义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相迎。李存义身为世子,坐席自是在前列,而王璟若和常春则被安排在了最后。
王璟若正低头,神色略显拘谨之际,忽有人走上前来,笑着说道:“璟若,恭喜你独占鳌头。” 王璟若抬首一看,正是高思敬。于是连忙笑着回应:“若非高将军指点,在下断无今日之成就。还是在下要多谢将军才是。” 言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见高思敬到来,常春自然也上前见礼,说道:“师傅时常念及师伯,小侄来到晋阳后,数次前往府上拜访,奈何师伯长留营中,难以得见一面。今日相见,师伯风采依旧,小侄回了朔州也好向师傅交待了。” 高思敬哈哈一笑,说道:“老夫不喜闲暇,倒是与贤侄错过了。今次贤侄高中,师弟后继有人矣。” 说罢,将身后一青年拉至身前,说道:“这便是犬子高行义。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王璟若闻言一惊,原来这高行义便是仅在二人之下的一甲探花郎。难怪此次武试高思敬身为枢密副使却未曾参与,原是有避嫌之义。连忙上前拱手道:“高兄果然英武非凡,颇有高将军之风。小弟这厢有礼了。” 高行义将王璟若扶住,笑着说道:“家父前日得知贤弟高中魁首,在府中也是好一番夸赞。倒是为兄痴长几岁,却不及两位贤弟多矣。” 常春自是识得高行义的,于是三人便在殿门边上谈笑起来。
正说话间,忽然有内侍传话,道是燕王驾到。不多时,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身着紫袍,大步走进殿来。入殿之后,众人齐来拜见,李存忠自然是一一回礼。随后,他环顾四周,将目光投到王璟若等三人身上,便堆起笑脸走上前来,说道:“想必这便是今科一甲的三位了吧?” 三人连忙上前施礼,并一一自述姓名。李存忠笑着说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个个不凡。如此一比,却是把我等都比下去了。今夜父皇开宴,三位便是主角。想必随后便会将官职颁下,望你们之后好生为国尽忠。” 三人自然点头称是。
随后,李存忠看看王璟若,又继续说道:“状元郎,今日可要好好表现,莫要失了机缘。” 说罢,不待王璟若回答,便转身笑着向上首走去。王璟若见这李存忠虽然满脸笑意,但双目如鹰,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阴冷气息,于是警惕之心大增。又听他话语,全然觉得今日只怕要生些事端,于是便暗中提醒常春和高行义少饮些酒。二人虽不明王璟若之意,但还是答应下来。
眼看众人皆已来到,正各自攀谈之时,突然有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 殿上众人除了几位世子外,闻言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接着便见李克俭身着龙袍,来到首席龙椅处坐下,笑着说道:“众卿平身。”
见众人起身之后,李克俭又说道:“一甲武进士人在哪里,且上前让朕看看后起之秀。” 王璟若等人闻言,连忙上前再次跪倒,山呼万岁,一一自述姓名。台上的李克俭面带笑意对众臣说道:“看看这三人,形容雄伟,意气风发。竟令朕不觉回想起当年初入仕时的情景,凭空年轻了几岁。” 下方众臣自然是齐声奉承。李克俭大笑过后,点着高行义问道:“高行义,你这探花郎却也未丢了你父的颜面。只是不知本事学了几分啊?” 高行义连忙答道:“回陛下,家父武艺才学,小人便是一生也难以学尽。如今能得一二成便已足够。但小人出身将门,如今陛下正是用人之际,小人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想斗胆为国尽忠。” 李克俭闻言哈哈大笑,看着高思敬说道:“果然是将门虎子,高副使却是生得个好儿子。” 高思敬连忙说道:“小儿能得陛下夸赞,臣自然面上有光。只望其牢记高家家训,莫要丢了臣的脸面才好。”
李克俭微微一笑,又看向常春问道:“朕已有近十年未见刘宗师了,不知其身体如何?” 常春恭敬地答道:“有劳陛下挂牵,家师如今一如往昔。只是久未见圣颜,因此时常念及。” 李克俭笑着说道:“朔州离得不远,刘宗师若是来到,朕当扫榻相迎。”
问罢二人,李克俭又将目光放到了王璟若身上,开口问道:“你便是王节使之子,又在五台山上救了晋王的王璟若么?” 王璟若连忙答道:“小人正是。不过五台山是晋王洪福,又有陛下庇佑,方能逃脱险地。小人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实在不值一提。” 李克俭点点头说道:“不卑不亢,颇有乃父之风。”
原本李存义出逃之事虽然众人皆知,却从不宣之于口。今日这事从李克俭口中说出,想来也是听到了些传言,意有所指。于是众臣也个个低头不语。
李克俭见众人这般模样,便笑道:“今日夜宴,乃是庆我后唐有幸,得选贤能。众卿不必拘谨,且放开吃喝便是。” 说罢将手一拍,便有两队宫娥袅袅而来,侍候众人入席就座。接着殿侧纱帘后丝竹声起,一队舞者便走入殿中,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随着宴席开始,众臣也渐渐放下拘谨,相互闲谈起来。而下方的王璟若三人此时仍未有官职,因此也不便与这些大臣们交谈。于是便只是坐在下首吃菜喝酒,偶尔抬头看一眼场中的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