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庭,只见桌上菜肴琳琅满目。珍馐罗列,水陆皆备,气象万千。首盘放置的是 “金鳞玉脍”,乃是鲜鲈被切成细如蝉翼之状,好似冰肌雪骨静卧于琼盘之中。接着是 “玉笋云荪烩”,由春笋尖芽与云耳相依相偎,以高汤烩制,香气馥郁。再有 “碧藕荷香馔”,藕段玲珑剔透,窍孔含香,辅以荷叶切丝,更添芬芳。还有 “火炙膏腴豚”,皮酥肉嫩,油亮晶红,炭火慢炙,香气四溢。更有 “翡翠玲珑鸡”,选取鲜嫩雏鸡裹以翠衣,菠菜榨汁揉入面中,清蒸火候恰到好处,绿韵衬白,夺目鲜香。另有汤品 “瑶柱银丝羹”,瑶柱干鲜绽金芒,豆腐切丝细若丝。慢火熬煮成羹汤,鲜味浓郁,润泽柔肠。
再瞧那盛菜的器皿,不管是杯盘碗碟,还是瓶樽陕盏,无一不是造型精巧,意趣高雅的当世精品。
王璟若久居晋王府,也曾入宫赴宴。若论品类繁多,这桌菜肴自然比不上,但要说精细程度,便是皇宫宴席也稍逊一筹,显然是主人家精心筹备良久。
此时,谢明君和她的六位师兄已在庭中相候。林宗南坐了首座,而后指指自己身旁说道:“璟若和明君坐到老夫身旁来。”
王璟若微微一愣,但还是依言坐到了林宗南身边。见师尊入座,其余弟子也依次坐定。
此时,林宗南举起酒杯,笑着说道:“这院中许久未曾如此热闹了,老夫便以此杯为璟若和明君接风洗尘。”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见状也陪着饮了一杯。
随后,林宗南夹了一筷鱼肉放到王璟若碗中,笑道:“你们来得正巧,此时鲈鱼正肥美,多吃些。” 王璟若诚惶诚恐地接过鱼肉,放入口中,果然醋香醇厚,入口冰鲜,不禁赞道:“这江南的鱼果然比北方的美味许多。”
之后,谢明君的几位师兄频频向王璟若敬酒,席间觥筹交错,气氛融洽。酒过三巡,林宗南起身说道:“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老夫向来有午睡的习惯,就不陪你们了。” 说罢朝着后院住所走去。
林宗南离开之后,众人的气氛顿时又轻松了不少。林远山笑着说道:“王贤弟,快给众兄弟讲讲你是如何俘获我们这如冰山般的小师妹的芳心的?”
谢明君俏脸泛红,随即柳眉竖起,说道:“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的嘴?看来师兄许久未见我,想念我手中的宝剑了。”
林远山闻言讪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了,师妹的剑法,为兄自然是钦佩的,只是不知王贤弟能否接得住?”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其他几个师兄弟哄堂大笑,谢明君此时连耳根都红透了,羞恼之下便要去追打林远山,却被王璟若一把拉住。只听王璟若笑着说道:“诸位师兄莫要取笑明君了,小弟自罚一杯,以示敬意。” 说罢倒满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若说小弟与明君的相知相识,最后只能归结于缘分使然,其中妙处,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众人本都竖起耳朵倾听,却不料王璟若突然打了个马虎眼,于是纷纷起哄。最终还是林远山说道:“莫要吵到师尊休息。” 这才替王璟若解了围。
饭后,王璟若随谢明君来到院外一处崖前。望着下方云遮雾绕的山峰峡谷,还有不远处忙碌的农人,谢明君伸了个懒腰,随后轻轻将头靠在王璟若肩上,说道:“当年我来到山上,便常常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此处,看云起云落,观寨中百态。似乎只有这些灵动的景象,才能稍稍排解我心中的孤独之感。日子久了,便愈发不喜去人多之处,反倒觉得独自一人时,心绪更为宁静。”
王璟若伸手将谢明君揽入怀中,柔声说道:“就如我当年在塞外牧羊之时,也喜欢一人坐在树上,看天边风起云涌,望草原辽阔,观天空雄鹰翱翔,瞧地上牛羊奔跑。只可惜周围越是无人,我便越是心绪不宁。所幸如今有你相伴,这些时日我只觉心中烦恼尽消。”
谢明君露出一抹笑意,抬头看向王璟若问道:“今日见师尊似乎对你甚是喜爱,我心中总算踏实了。一路来时,我只担心师尊为难于你,却不想此行如此顺利。想来日后相伴在你身旁的日子定不会少,只盼你从此再无烦忧。”
王璟若看着谢明君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坚定与柔情,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扇动的鼻翼,薄薄的红唇开合之间吐气如兰,心头一颤,鬼使神差地便将双唇凑了上去。
许久之后,谢明君才轻轻一推,将两人分开。此时的她早已满面绯红,一双眼睛中似乎要滴出柔情之水,二人虽已订下盟约,但如此亲密之举却是首次。或许是午间的酒水使然,又或许是回到成长多年的师门,使得心中多年的积郁尽除,总之一切都顺理成章。虽说此时谢明君依旧羞涩,但心中却是无比畅快。闻着王璟若身上传来的阳刚之气,谢明君不禁微微沉醉,于是便将头埋进了王璟若的胸前。
而此时的王璟若脑中一片空白,他向来对谢明君极为敬重,虽然二人自互诉衷肠后多了些亲昵举动,但像今日这般情不自禁却是头一遭。被谢明君推开时他才回过神来,不禁有些懊悔,不该有此亵渎之举。正懊悔间,又见她靠了过来,顿时心中安稳,随之而来的是满心欢喜,令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二人就这样相依而坐许久,看着天色渐暗,这才起身回到院中。晚间吃饭时未见林安南,见王璟若面露疑惑,谢明君便轻声解释道:“师尊向来不吃晚饭,只是饮些茶水。” 王璟若这才放下心来。
当夜,王璟若睡在厢房之中,回想着今日种种,只觉一切都如梦似幻。原本以为初次拜见宗师会被其威严所迫,却不料林安南性情温和如春风,丝毫未曾为难自己。而与谢明君的独处,更让他了解到其内心最为柔软的一面。就这样胡思乱想间,王璟若悄然入睡,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踏实。
次日清晨,王璟若如往常一般早起打坐。这时,林远山送来些点心吃食,并说道:“师尊说待你用过早饭后去内院见他。” 王璟若连忙几口将点心吃完,朝着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