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纸推到江见秋面前，猫师傅继续讲：“从今后，这世界所有想踏进这一领域的人，都要先测这个。”
江见秋低头，目光落在那三个字上。
字并不漂亮，却让她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因为这或许将是代表一个时代的门槛。
猫师傅继续讲述：“你的极阳之体是这个体系中无法复制的部分。但阵法、符法、药物、灵元使用规则、气血与灵元的协调方式……这些可以做成体系，让普通人也能走到你如今的境界……甚至更高。”
普通人也能？
江见秋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惊讶道：“师傅您是说，普通人也能觉醒灵元吗？”
猫师傅挥了挥爪子，感觉是在表达对打断自己讲述的不满。
不过还是回答了江见秋的问题：“当然，每个人体内都有灵元，只不过是看觉醒难度高低而已。但因为这个世界缺少了太多东西，才导致灵元觉醒困难，只能等待天然觉醒。现在有了这颗灵石，我就能让所有……咳咳，双灵元以上的人都能觉醒。”
说完它还补充了一句：“下次记得弄点品质高的灵石，这颗太垃圾了。”
江见秋懂了，之所以从所有人改口到了双灵元以上，是因为媒介不行呀。
看来下次和修仙界的自己交易，必须得找她多要点好东西了。
“好了，废话少说，今夜开始，我们就把体系固定下来。也好让沈家两个丫头抓紧时间修行。”
桌上的纸越堆越厚，窗外的夜越变越深。
猫师傅一边推演，一边记录，把她战斗中出现过的所有现象，包括灵元外溢、阳火过滤、气脉贯通经脉、气血混合灵元实现爆发……全部拆开成可分析的模块。
每分析一处，它就给出一个解释；每解释一处，就顺着往下接出可执行的步骤。
江见秋的脑子运转得极快，但猫师傅明显更快。
“你之前提到，战斗中同时催动气血之力和灵元，威力更大，消耗反而更少，这明显有违武者的认知。所以我们先明确一点：在这条新路上，或许灵元、气血、气脉，不再是三个独立的水桶往里面各自装东西，它们应该是一套联动的引擎系统。”
江见秋也同样有这种感觉，就拿如今的灵元武者举例，基本上仍旧走的是武者的老路，气血为主，灵元只不过是蓝条而已，用来放技能，几乎没有联动。
这种做虽然能让灵元武者修行，可最终的结果就是，修行速度又慢，灵元的特性又发挥不出来。
“师傅是说，像汽车？灵元是燃料和点火系统，气血是引擎本身的材料，来给这条系统提供强度支撑，气脉是传动轴，同时也充当管道的作用，让灵元运转更快？”
“比喻不算完美，但方向对了。”
猫师傅难得没挑刺：“不过，你的身体不是机械。更贴切的比喻或许是生命熔炉。气血是炉膛的薪柴与炉体本身，提供基础的能量容器；灵元是催动燃烧和控制火候的风与火种；气脉则是用来传导热，并将燃烧产生的力量输送到全身的管道网络，形成一套热量辐射系统。以此来用最少的能量，获取最大的效率。”
江见秋似有所悟：“所以新体系的核心，不是灵元炼体或气血化气那种单方面的转化，而是建立一套让三者共燃、共鸣、共生的内在循环机制。”
说完这句话，江见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师傅，你说如果我将气血与灵元融合，用武者的路，以这种全新的力量淬体，最后会怎么样呢？”
满怀期待地问出这句话，迎接她的却是猫师傅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想都别想。你以为在我那边没有这样做的人吗？我了解过你这边的网络，知道你们这边有类似的故事，所以你应该知道体修一派？”
江见秋茫然点头：“知道啊。”
“我所在的世界，就有人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想用灵元淬体，结果你猜他最后怎么样了？”
“怎……怎么样了？”
“与天地融为一体，消散了。”
江见秋：“啊？”
片刻后她便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嘛！人家气血是自身修炼出来的，拿来淬体自然只会增强体质，可灵气毕竟是天地间的产物，你把自身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淬炼成了灵气，最后一个不小心，结果就是把自己弄没了。
除非这个人拥有极强的……应该叫啥呢？精神力，神魂？还是啥。
可一般的体修根本就不修神魂……
“而且这种做法，法修不法修，体修不体修，两边都不强，风险还大，根本就没必要尝试。”
猫师傅给江见秋的胡思乱想做了定性，随后继续道：“好了，收收心。我们接下来的讨论，如何围绕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建立这个生命熔炉循环。”
“所以，只要建立起完整的生命熔炉循环，这套体系就算是初步完善了吗？别人也能修炼？”
“没那么简单，不过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你有什么看法？”
江见秋捏着下巴思索：“首先，是点火和初期燃烧吧？传统武者点燃气血靠锻炼和意志，灵元觉醒者引动灵元靠感应和功法。我们的点火，可能需要同时进行。比如，在运转基础的气血搬运法时，同步用意念引导灵元沿着气脉浸润到正在活跃的气血运行路线上，不是强行驱动，而是给燃烧的柴火增添特殊的助燃剂和稳定剂，从而实现如我先前一般，气血、气脉、灵元同步提升，互相融合，又具备各自的特性。”
猫师傅点头，继续补充道：“你的理解太粗浅了，不过也大差不差。不仅如此，这丝灵元在浸润气血的同时，其本身的特性也会被气血的生机所滋养，变得更富活性，更贴近修行者的本源，从而实现在力量本质上的蜕变。”
江见秋思路也清晰了起来：“然后是燃烧调控，传统武者爆发气血，靠的是瞬间加大柴火投入和鼓动风箱，简单粗暴。灵元修行者施展术法，靠的是从燃料库（丹田、气海）提取预制好的燃料，通过管道输送到喷口（法诀）。我们的体系，应该是实时调控炉内情况。心念一动，气脉中流转的灵元气血混合能量的比例、流速、性质就能随之变化，直接体现在拳脚或凝聚的能量形态上。”
猫师傅听完，眼中露出了几分欣慰，感觉自己收的这个徒弟不仅天赋高，悟性也相当不错呢。
“对，这才是真正的体系雏形。”
它伸爪，重新在纸上画出一个更复杂的圆环结构，像心脏，又像涡轮，也有点像一颗核心。
总之猫师傅的画工很潦草，看不出是个啥。
它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所以没让江见秋猜，而是直接开始讲解。
“生命熔炉循环，不仅要会燃，还要会活。”
说完，又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共鸣】
“记住，灵元不是附着在气血上，也不是被气脉牵着走，而是与你的生命本源产生共鸣。只有共鸣，才能把三者从叠加变成融合。”
江见秋思索：“也就是说，不是我驱动力量，而是力量与我一同运作？”
“更准确地说，是你将力量生命化。”
猫师傅解释得极慢，确保徒儿能够听懂：“气血是活的，灵元是死的，气脉只是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你让它们在体内相互作用、相互滋养、相互重塑，最终互相点亮。等到三者真正共鸣，它们就会像一个活着的整体，自动寻找最优路径，自动调节供能，自动修复损耗。”
这一次江见秋真的听得云里雾里，主要是不知道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没有前人的路可以走，也没有经验可以学习，只能靠自己摸索。
不过仔细联想一下，又让她想到了汽车的发动机。
灵元是油，气脉是活塞——传动，气血是进气和供油系统，神识是控制单元。
当点火时序、供给量、传导路径与冷却排放都精确同步时，发动机不再是爆炸物，而是一台可被长期调教的动力机——这就是共鸣的意义？
应该是吧？
见小丫头好像懂了，猫师傅又写下两个字：【循环】
“点火是起始，共鸣是核心，但体系能否延展，关键在循环。”
“没有循环，就没有持续。没有持续，一切不过昙花一现。”
它指着画出的圆环结构：“循环分三个阶段：引燃、并行、同调。”
江见秋表示，自己又听不懂了。
猫师傅没在意，继续讲：“第一阶段【引燃】：气血为炉，灵元为火，气脉为风。三者初次同入一个系统，彼此陌生，需要通过刻意训练，将灵元渗入气血运行路线，把气脉撑开，让生命熔炉有第一缕火光。”
“第二阶段【并行】：气血按气血的规律运作，灵元按灵元的规律运作，但两者通过气脉进行交换。像双线并轨，从此刻起，你的身体会习惯两套系统同时运行，力量开始具备双属性。”
“第三阶段【同调】：三者不再有明确界限。你出一拳，不是气血加灵元，而是气血灵元混合体。你施展术法，不再靠丹田，而靠生命熔炉的自我供能。你每一次呼吸，都在淬炼肉体；每一次爆发，都在滋养灵元；每一次对敌，都在淬炼循环。”
所以，修炼到最后要达到的就是没有灵元，没有气血，没有气脉，将一切融于自己，一切都是自己，达到传说中的……超脱于世！
这让江见秋突然想起了刘正喜曾经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你不再完美了。
曾经的你，存于世界，超脱于世界，不占任因果，不与世界产生任何交互……
若是猫师傅说的这条路走到尽头，是否能够达到这种境界？
就在这时，猫师傅突然问：“你可知你的战斗里最震撼我的是什么？”
江见秋抬眸。
“三股力量不是你在控制，而是你们一起在战斗。”
这个让江见秋有点汗颜，因为气血和气脉确实不是她控制的，因为没啥武者战斗法门，所以几乎不调动这份力量。
所以好像还真如猫师傅所说，这两种力量是在自主与我一同战斗。
除此之外，还有个不怎么受控制的雷属性，时不时就劈我自己一下，真在战斗的时候来上这么一下还真挺不爽的。
所以真正受我控制的，好像只有阳火和一半的阳雷。
还真挺惭愧的……
所以说，我还能继续变强，不能气馁，要努力修炼！
猫师傅还在给她解释：“若是我猜的不错，那便是生命熔炉循环雏形的本能反应。”
“但若要让别人也能做到……”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江见秋连忙坐直了身体。
就见猫师傅写下一个字：【承】
“承载。”
“循环越强，炉体越强。别人没有你的体质，没有极阳之体，没有那种能把任何力量炼成纯粹本源的天赋，一旦三力同入体内，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爆体而亡。”
这也是为何灵元武者觉醒以后，修为直接跌回开山境一重的原因。
若是强行挽留自己的气血、气脉，只需要一丝灵元打破平衡，便会当即爆体而亡。
江见秋眉头紧锁：“所以猫师傅，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当然有。”
猫师傅自信点头：“三个办法，第一个测试修行者的承载度，就是一道门槛，测试修行者究竟可以在原有基础上，承载多少灵元，未来能够混合多少全新的力量。”
“就现在，所有武者觉醒灵元，都会修为尽废。因为身体的保护机制面对外来的能量，只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做法。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在你身上看到了不同的路。”
猫师傅顿了顿：“第二个办法暂时没办法进行，需要阵法、丹药和灵器的辅助，我们一样都没有。”
说到这里，猫师傅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江见秋的方向：“下次能弄到那边东西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帮我弄点东西，咱们就可以真正测试这条路的可行性了。”
江见秋只能挠头傻笑，不知道那边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重开山海阁。
只希望时间别太长吧。
“第三个则要简单一些，但只有真正的自己人才能用……”
猫师傅没将话说完，但江见秋已经大致猜到了。
阳火。
说完这些，猫师傅给今晚的谈话做了个总结：“若要真正踏入并行阶段，必须有强横的体魄、清晰的意志、稳定的气脉，还要能压制混乱，避免三力互斥。”
它抬头看向江见秋：“你无需承载，你注定能吞下万物，但别人不行。”
江见秋：“那我该如何研究承载度？”
“我们今晚要做的，就是把承载度拆成可以测量、可以提升、可以训练的体系。”
猫师傅将整叠纸一推：“生命熔炉三阶段、承载度体系、灵元与气血的融合路径、气脉拓宽方式、辅助阵法、药物、术式……我们一个一个来。”
“我负责推演，你负责实践。最终这条路能走到多远，不看我，看你。”
“啊，开创新体系好难呀……我还以为弄出一部功法就完事了呢。”
“想得美！别躺下，快起来干活！”
窗外月色渐白。
笔声未停。
桌面从一张纸变成一叠，从一叠变成半桌。
直到天快亮时，猫师傅终于放下笔，闭上眼：“江丫头，这条新路，已经看见轮廓了。”
“接下来，就是你带人走上去。”
“对了，这条路还没名字呢，你准备叫它什么？”
名字吗？
江见秋略一思索，给了个最简单的名字：“既然是灵元和武道结合，就叫灵武如何？”
“嗯……一点都不好听，不过你喜欢，就这么叫。”
灵武体系，正式成形。
……
同一天晚上，京城远郊。
这里曾是一片待开发的工业区，规划中的物流园区因资金链断裂而烂尾，只留下几栋混凝土骨架，看起来格外凄凉。
三道人影蜷缩在一栋半成品建筑的二层。
这里没有门窗，只有粗糙的墙面和裸露的钢筋，加上如今已经进入冬季，又是北方，差点给三人冻死。
“妈的，这鬼地方……但凡能坐车，我也绝对不在这儿待着！”
平头中年男人啐了一口，裹紧了身上的夹克。
这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嘴角，在昏暗的手电光下更显凶戾。
他叫老疤，曾是南方多地流窜的诈骗团伙头目，手上不只有经济案，还背着一条人命。
“疤哥，忍忍吧。”
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低声劝道：“咱们这次可是背了命案，通缉令肯定都发下去了，去市区就是自投罗网。”
他叫吴明，团伙的军师，擅长伪造身份、设计骗局，心思缜密但也最怕死。
第三个是个矮胖的男人，叫肥龙，原本是负责开车和打手的，此时正就着瓶装水啃着干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明哥说得对……疤哥，咱现在可是全国通缉，昆市那事儿闹太大了，到处都在找咱们，不好躲啊。”
这三个家伙在云海事件爆发后，在同省的昆市趁着混乱实施了好几起针对疏散市民的诈骗和抢劫，甚至失手打死了一个反抗的老人。
原本以为现场混乱没人知道，结果不知道被谁捅出去了，诈骗公司被查封，手下跑的跑抓的抓，只剩他们仨开车一路逃窜，后来车也没了，只能躲进了京城的这片烂尾楼区。
这主意还是吴明出的，表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主打一个“灯下黑”。
“安全？安全个屁！”
老疤烦躁地抓了抓光头：“老子身上就剩几百块现金了！再躲下去，没被抓到先饿死了！”
说着，他又裹了裹身上的皮衣。
特么的，北方真特娘的冷，要不是他有吸烟的习惯，身上还有打火机能生个火，早就冻死在寒风里了。
吴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疤哥，我倒是有个想法。”
“有屁快放！”
“您看，现在全国上下，最热的话题是什么？武者！鬼怪！超凡力量！”
吴明压低声音，嘿嘿一笑：“老百姓又好奇又害怕，官方说的那些，他们半信半疑。这时候，如果有人自称是隐世门派传人、掌握古武秘法，或者能驱鬼辟邪、测算命格，您说，会不会有人上钩？”
肥龙停止了咀嚼，眼睛瞪大：“明哥，你是说……咱们继续干老本行？骗？”
“不是骗，是……提供情绪价值和安全感。”
吴明接着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怎么看都有点诡异：“我们可以伪造身份，就说是在云海事件中得到了高人指点或者意外觉醒，掌握了点皮毛。不用表演得多厉害，只要显得神秘，说些模棱两可但听起来高深的话，再配合点小把戏……那些有钱又怕死的中产，还有那些幻想成为武者的年轻人，最容易掏钱。”
肥龙有点犹豫：“能行吗？你没看云海那视频，可是真有鬼的，遇到真的不是死定了？”
老疤眯起眼睛，打断了肥龙的担忧，示意吴明：“继续说。”
“我们可以分成两拨。一拨，专门针对那些想让孩子练武的家长，开个武道潜能测试班、灵元感应入门课，收费不用太高，但人数可以多。另一拨，走高端的，针对那些商人、老板，提供私人安全顾问、风水布局甚至驱邪服务，这收费可就……”
吴明搓了搓手指。
老疤不傻，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能行吗？京城这地界，高人那么多，不会被拆穿？”
“所以要快，打时间差。”
吴明分析道：“现在官方刚公开，体系混乱，真正的武者、道门高手要么在忙大事，要么不屑于理会这种市井骗局。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等过段时间秩序建立了，咱们钱也赚够了，换个地方，或者干脆用骗来的钱洗白一部分，做点小生意。”
老疤沉默了片刻，盯着吴明：“你有把握弄到像样的身份？还有，那些小把戏怎么搞？总不能全靠嘴皮子。”
吴明自信点头：“身份好办，旧渠道还能用，制造几个背景模糊的民间高人不难。至于把戏……”
他从随身的破包里摸索出几样东西，一小包磷粉，几个构造简单的磁力机关，还有几瓶不同颜色的液体：“化学小魔术，简单的物理机关，再加上点心理学话术，足够了。咱们不碰真正的硬茬子，只骗那些又好奇又不懂的普通人。”
“疤哥，我觉得明哥这主意行啊。”肥龙舔了舔嘴唇，心里那点担忧也被抛到了脑后。
老疤环视着这冰冷破烂的容身之处，想起连日来的东躲西藏和饥肠辘辘，眼中凶光闪动，最终点了点头：“干了！不过要更小心，京城不比云海，一旦露馅，跑都难。”
“放心，疤哥，计划我都想好了，正好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他化妆技术很厉害，保证化完警察都认不出来咱们。只要再等两天，他就来找咱们会合。”
吴明见老大同意，更加起劲地讲述他的骗局细节。
夜渐深，风似乎更大了些，穿过钢筋水泥的缝隙，发出呜呜的怪响，不仔细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哭。
肥龙忽然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诶，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老疤正沉浸在吴明描绘的美好钱景中，不耐烦道：“废话，这破地方四面漏风，能不冷吗？忍着！”
“不是……”
肥龙左右看了看，又缩了缩脖子：“就是……感觉好像有风吹我后脖颈子，凉飕飕的，可那边没窗户啊。”
他指着身后一堵完整的混凝土墙。
吴明也停下了讲述，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官方都爆出来了，鬼怪是真实存在了。
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是老鼠吧？这种地方，野猫野狗老鼠，多得很。”
“可能是吧……”
肥龙嘟囔着，又往他们用废木板和破布勉强围起来的避风角里缩了缩，可那从后脖颈蔓延开的凉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他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们。
老疤没说话，但握着钢钎的手紧了紧。
他闯荡多年，对危险有本能的直觉。
此刻，这直觉正微微刺痛着他的神经。
太静了……刚才远处依稀还能听见的野狗叫声，这会儿完全停了，只剩下风声。
“谁？！”
就在这时，老疤突然站起，钢钎指向黑暗，厉声喝道：“给老子滚出来！”
可烂尾楼里没人回应他，只有回音在楼层里回荡，最终归于沉寂。
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却像冰冷的蛇一样缠了上来。
想到这里，他一巴掌拍在了肥龙的脖子上：“都特么是因为你，一惊一乍的是不是个男人？”
可肥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前几天在手机上看云海鬼物暴乱，已经给他吓破了胆，要不是真喜欢钱，之前吴明那个提议他说啥都不可能同意一起干。
“疤，疤哥……咱们走吧？这地儿……真不太对劲！”
老疤也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想走，可总觉得要是走了，自己在小弟的心中就没了威严。
“嗬……嗬……”
突然！一阵呼气声几乎是贴着肥龙的耳朵响起！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
“啊！鬼！有鬼啊！！！”
肥龙彻底崩溃了，也顾不上其他，连滚带爬地就往楼梯口扑去，慌乱中一脚踢翻了他们用来烧水的小铁皮罐，在楼道中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这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
老疤再顾不得许多，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吴明早就吓破了胆，连放在脚边的破包都顾不上拿，手脚并用地跟上。
三人争先恐后的冲下楼梯，好像谁跑得慢一点就会被拖进黑暗中吃掉。
就在冲下二楼转角，眼看要到一楼出口时，老疤脚下被钢筋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他下意识伸手撑住墙面，结果口袋里唯一一部手机却飞了出去，掉在了黑暗之中……
“操！”
老疤骂了一句，此刻却根本不敢停留去捡，连滚带爬地冲出烂尾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烂尾楼重新恢复安静，月光下，整栋烂尾楼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雾气，使得这原本就荒凉的建筑群更显得阴森恐怖。
就在这时，楼梯阴影中的手机忽然自动开机。
不过这次没有一只叫唐果的小鬼住在里面，而是一只苍白的手，自黑暗中探出握住了这个奇怪的小物件。
随着手机灯光映照才能看到，后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扇门！
黑门凭空出现在了阴影之中，握住手机的手正是从中探出。
随后在一圈火光中，一位黑裙少女款款走了出来。
少女起初皮肤毫无血色，一看就不是活人，可在离开黑门后的数分钟内，苍白的皮肤上渐渐多了几分红润。
虽然看上去仍旧有些白得过分，可至少不吓人了。
少女先是环顾了一圈，眼中满是好奇：“这就是人间吗？和书本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她思索了一番，给出了一个评价：“有点荒凉。”
至少与书上看到的那种人类满地跑的传说比起来，此地确实有些荒凉，毕竟一个人都看不到。
但比起地狱，周围那些奇怪的树干，以及偶尔能看到的一点绿色，仍旧要有生气太多了。
不过最吸引少女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手中这个发光的小玩意。
她在地狱似乎听说过这种东西，应该是叫电话……不对，会发光，还有图像，应该是电视机才对。
“师傅说，我应该多了解一些人类社会，这样才能和师妹相处得来。在电视机上，应该能了解吧？”
少女这样想着，用手戳了戳屏幕，不小心点到了某个短视频平台上。
然后少女就被丰富多彩的人类世界深深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