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悬在灰蒙蒙的天空上，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可此刻，李思齐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的手掌紧紧贴在冰圈内侧，指尖能清晰触到冰面下蔓延的裂纹，像极了寒冬里冻裂的湖面，只是这些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
冰圈原本是澄澈的淡蓝色，此刻却因为仙力透支，边缘泛着一层灰白的雾，每一次沙尘暴的撞击，都让冰圈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的旧木桥。
“孔雀，看来这个冰圈撑不住了。”李思齐的声音有些发紧，她能感觉到掌心下的冰面在微微震颤，细小的冰屑从裂纹里掉下来，落在她的手腕上，化得很快，留下冰凉的水渍。
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冰里，“必须加强凝固冰圈的厚度，不然等冰圈裂开，我们身前没有遮挡的物件，就会被沙尘暴强大的吸力卷走。”
孔雀就站在他身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镜子魔法在冰圈的内部，用来防止风沙迷住她们的双眼。
听到李思齐的话，她艰难地抬起头，眼底满是疲惫，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加强力量的。”
话音刚落，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掐起复杂的法诀，淡蓝色的仙力从她的掌心涌出，像水流般缠上冰圈。
李思齐也立刻跟上，冰魔法顺着她的指尖注入冰面，试图填补那些狰狞的裂纹。
冰圈的颜色短暂地亮了一下，可下一秒，沙尘暴猛地掀起一股更强的气流，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冰圈上。
“咔嚓——”
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李思齐瞳孔骤缩。
她眼睁睁看着冰圈内侧的裂纹瞬间连成一片，像蛛网般覆盖了整个冰面，淡蓝色的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然后——
“砰！”
冰圈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
而在这时，孔雀的镜子也被突然碎裂的冰圈影响，碎裂开来。
无数冰块以及镜子碎片像流星般四散飞溅，有的擦着李思齐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有的砸在旁边的沙地上，瞬间被黄沙掩埋。
失去了冰圈的遮挡，沙尘暴的吸力瞬间变得狂暴，李思齐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她的衣领，像是要把她连根拔起。
她下意识地想去抓孔雀的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空——孔雀也被那股吸力带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上飘。
“孔雀！”李思齐的声音被沙尘暴的呼啸声吞没，她能看到孔雀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上满是惊恐，连镜子也从她手中滑落，掉落在沙地上，没一会儿就被沙子淹没再也看不见，徒留一个小土堆预示着刚刚那里曾经掉落过某种东西。
“李思齐！”孔雀的尖叫带着哭腔，她试图调动仙力稳住身体，可沙尘暴里的气流混乱不堪，她的镜子魔法刚释放出来，就被黄沙搅得粉碎。
两个人像两片无根的叶子，被沙尘暴卷着向上飞。
黄沙打在脸上，疼得像是被小石子砸中，李思齐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喉咙里灌满了沙子，又干又涩。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耳边全是风声的嘶吼和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孔雀那混杂着恐惧和绝望的尖叫，在空旷的沙漠上空回荡。
不远处，荒石用石魔法筑起的掩体里，莫纱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掩体是用几块巨大的岩石搭成的，缝隙里塞着细小的沙粒，却能勉强挡住沙尘暴的侵袭。
莫纱的头发上沾了不少黄沙，粉白色的裙摆也被弄脏了，可她毫不在意，只是紧紧地贴着荒石的石质手臂，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心脏跳得飞快。
就在刚才，她还在心里庆幸，幸好有荒石的石魔法，他们才能躲在这相对安全的地方。
可下一秒，一声尖锐的尖叫刺破了风声，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是李思齐的声音！紧接着，孔雀的尖叫也响了起来。
莫纱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立刻抬起头，看向掩体的缝隙，可外面全是漫天的黄沙，什么也看不见。
那尖叫声里的恐惧太真实了，像是有人正坠入无底的深渊，让她的心脏跟着揪紧。
“大石头！”莫纱猛地抓住荒石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不好了！李思齐和孔雀是不是出事了啊？我们该怎么办？”
荒石的眉头皱得很紧，石质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担忧。
他能感觉到外面沙尘暴的力量比刚才更强了，甚至能听到冰碎裂的声音——那是孔雀的冰圈。
他下意识地将莫纱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身体挡住可能从缝隙里漏进来的黄沙。
“我们现在出去，也有可能会被沙尘暴卷走。”莫纱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到时候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如果不救他们的话，岂不是太无情了？”
她想起以前在人类世界看过的新闻，记者拿着话筒，站在被沙尘暴侵袭过的村庄前，说沙尘暴有多残忍，能轻易夺走人的生命。
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荒石的手臂上，留下一小片湿润的痕迹：“李思齐和孔雀这次是不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到底该不该救她们啊？”
荒石沉默着，指尖的石纹因为内心的纠结而微微发亮。
他当然想救。
作为仙境的大仙子，他见过太多生死，可自从和莫纱缔结契约，跟着辛灵守护人类世界后，他渐渐懂得了“伙伴”的意义。
李思齐和孔雀都是叶罗丽战士，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危险？
可莫纱怎么办？
莫纱没有强大的仙力，她的魔法更偏向于操控傀儡，在这样狂暴的沙尘暴里，根本起不到保护作用。
如果他离开这个掩体，带着莫纱出去，很可能会把她也置于危险之中——到时候，就不是两个人出事那么简单了。
他想起辛灵的眼神，想起辛灵在他们来仙境前传音给自己，托付他照顾孩子们的模样，心里更纠结了。
他抬起手，想摸摸莫纱的头，安慰她几句，可手指刚碰到她的头发，就停住了。
莫纱看着荒石沉默的样子，知道他也在为难。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突然挺直了后背，眼神里虽然还有害怕，却多了几分坚定：“大石头，你还是去救她们吧！我没事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救她们。”
荒石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莫纱，这个平时爱撒娇、有点娇气的小女生，此刻眼睛红红的，却倔强地抿着嘴，攥紧了衣角，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突然觉得，莫纱一瞬间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小女孩。
可他真的能带着莫纱去救李思齐和孔雀吗？
荒石的手指微微蜷缩，石质的皮肤下，仙力在不安地涌动。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沙尘暴的力量超出了他的预期，更何况曼多拉还在暗中加了黑魔法。
如果他们这边损失惨重，最得意的无疑是曼多拉——那个一心想统治仙境和人类世界的女人。
“可是……”荒石刚想开口，就被莫纱打断了。
“别可是了！”莫纱的声音虽然还有点抖，却很清晰，“李思齐和孔雀是我们的朋友啊！如果我们现在不救他们，以后肯定会后悔的。我虽然没什么力量，但我可以操控傀儡术帮你固定沙尘暴的几秒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荒石看着莫纱坚定的眼神，心里的天平慢慢倾斜。
他想起辛灵说过的话：“真正的守护，不是一味地躲避危险，而是在危险面前，愿意为了伙伴挺身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石质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莫纱的肩膀，声音沉稳：“好，我们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莫纱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可这次是激动的：“我答应你！”
就在他们准备起身，打开石掩体的瞬间，外面的沙尘暴突然变了方向，呼啸声似乎减弱了一些。
荒石的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向外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