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静而充满期待的忙碌中滑过,转眼已是初冬。院中的老槐树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枝干遒劲地指向湛蓝的天空。姜芷的产期就在这个月,肚子圆滚滚的,行动越发像个笨拙的企鹅,但气色却极好,面庞丰润,眉眼间洋溢着将为人母的柔和光辉。
这日恰逢赵重山休沐,天气晴好,无风无雪,难得的暖阳晒得人浑身舒坦。姜芷正靠在躺椅上,盖着薄毯,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还拿着一件快要完工的婴儿小袄,最后的几针收边。赵重山则在一旁,用砂纸细细打磨着一个新做好的桃木小拨浪鼓,神情专注得如同对待一件精密的兵器。
春杏笑着从前面店铺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娘子,镖局的王镖头和孙先生来了,还带了家眷,说是听闻您快生产了,特意来探望,这会儿正在前厅喝茶呢。”
姜芷闻言,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王铁牛和孙账房是重山在镖局最得力的伙伴,也是过命的交情,他们的夫人姜芷也见过几次,都是爽利热情的性子。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看向赵重山:“重山,快请他们到后院来吧,前厅毕竟人来人往的。今日天气好,就在这院里摆上桌椅瓜果,咱们好好说说话。”
赵重山点点头,对春杏道:“去准备吧,再把秋菊叫来帮着招呼。”他自己则起身,亲自去前院迎客。
不一会儿,说笑声便由远及近。王铁牛打头,嗓门洪亮:“嫂子!俺们来看你和小侄子啦!”他身旁跟着他的媳妇王氏,是个圆脸爱笑的妇人,手里拎着个大篮子。后面是捻着山羊胡、一脸笑意的孙账房,和他的夫人孙氏,孙氏瞧着文静些,手里也捧着个包袱。
“快请进,快请进!外面冷,院里太阳底下暖和。”姜芷在秋菊的搀扶下,笑着起身相迎。
赵重山指挥着伙计搬来了几张宽大的椅子和一张方桌,春杏和秋菊手脚麻利地摆上了刚沏好的热茶、几碟精致的点心瓜子,还有姜芷平日爱吃的一些蜜饯干果。
众人围着桌子坐下,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十分惬意。王氏性子最是泼辣,一坐下就打开了话匣子,指着姜芷的肚子笑道:“哎呦,瞧瞧嫂子这肚子,尖尖的,我看准是个大胖小子!气色还这么好,比俺怀我家那皮猴子时强多了!”
孙氏也温婉地笑着,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做工极其精细的虎头鞋帽,还有几件柔软的小衣裳:“赵家娘子,这是我闲着无事做的,针线粗糙,你别嫌弃,给孩儿凑合着穿。”
姜芷接过,只见那虎头绣得活灵活现,针脚细密均匀,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心中十分感动:“孙家姐姐太客气了,这手艺比绣娘还好,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嫌弃!快谢谢孙姨。”她后半句是摸着肚子说的,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王铁牛则把带来的大篮子往桌上一放,掀开盖布,里面竟是两只肥嘟嘟、处理好的老母鸡,还有几十个红皮鸡蛋!“嫂子,这鸡是俺娘在乡下自家养的,粮食喂的,最是补身子!鸡蛋也是新鲜的,你多吃点,到时候生娃有力气!”
赵重山看着这些朴拙却实在的礼物,心中暖流涌动,抱拳道:“铁牛,孙先生,两位弟妹,有心了!”
孙账房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总镖头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如今镖局生意红火,嫂子这‘回味斋’也是日进斗金,这可是双喜临门啊!今日我们前来,一是探望嫂子,二也是沾沾这双喜的喜气!”
这话说到了大家心坎上,气氛更加热络。春杏和秋菊又端上来几盘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枣泥山药糕和桂花糖藕,都是软糯香甜,适合孕妇和女子口味的点心。
女眷们这边聊着育儿经、家长里短。王氏分享着自己带孩子的种种趣事和“血泪教训”,孙氏则细声细气地补充着一些注意事项,姜芷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问。赵重山、王铁牛和孙账房则另坐一桌,聊着镖局近来的事务和江湖见闻。王铁牛嗓门大,说到兴起处手舞足蹈,赵重山虽话少,但偶尔插一句,往往切中要害,孙账房则不时补充些细节,三人相谈甚欢。
说到高兴处,王铁牛嚷嚷着:“这等喜事,岂能无酒?山哥,把你藏的好酒拿出来尝尝!”
赵重山心情极好,难得地没有拒绝,让秋菊去地窖取了一坛上好的金华酒。不过他却给姜芷和自己倒了温热的红枣茶,举杯道:“她不宜饮酒,我陪着她。今日以茶代酒,敬各位的情谊。”
众人皆笑称应该。酒香茶暖,阳光正好,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偶尔路过院门的伙计,听到里面的热闹,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姜芷看着眼前这热闹温馨的场景,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穿越而来,举目无亲,能有今日的安稳幸福,除了身边这个沉默却可靠的男人,也离不开这些真诚相待的朋友。这份情谊,比任何金银都更珍贵。
不知不觉,日头偏西。王铁牛和孙账房一家告辞离去,约定等孩子满月时再来喝喜酒。送走了客人,院子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满桌的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气与酒香。
赵重山扶着姜芷慢慢走回屋内,看着她因兴奋和阳光照射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低声道:“累不累?”
姜芷摇摇头,靠在他怀里,满足地叹息:“不累,心里高兴。”她仰起脸,眼中闪着光,“重山,我们有这么好的朋友,真好。”
“嗯。”赵重山将她搂紧,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以后会更好。”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未来更加紧密相连、充满温暖的日子。这次好友相聚,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不仅庆祝了双喜临门,更温暖了彼此的心,为即将到来的重要时刻,注入了更多的力量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