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洒扫完毕,接下来的日子,姜芷便全心投入到为新家添砖加瓦的忙碌与喜悦之中。这不再仅仅是打扫,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筑巢”,一砖一瓦,一器一物,都倾注着她对未来的憧憬和心血。
赵重山身体渐好,已能不用搀扶,自己慢慢在屋内走动片刻。但他重伤初愈,姜芷是万万不敢让他劳累的,所有采买、搬运的活计,都落在了雷虎和偶尔来帮忙的镖局兄弟身上。姜芷则负责规划、挑选和付钱——赵重山将之前走镖积攒的银钱,连同这次阎老七事件后官府发下的一部分赏银,都交给了她,只简单说了句:“需要什么,你看着办。”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姜芷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心里却更踏实了。她精打细算,每一文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既要实用,又要尽可能舒适。
添置家当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床。原先小院的炕是土坯砌的,无法搬走,新家正房需要一张结实宽敞的床。姜芷和雷虎去了镇里最大的木匠铺。
“掌柜的,我们要打一张床。”姜芷说明来意,并大致比划了尺寸,“要结实,木料要好些的,最好是硬木,睡着踏实。”
掌柜见来了生意,热情地介绍着各种木料:“娘子好眼光,睡床还是硬木好,不易虫蛀,经久耐用。您看这榆木,纹理直,结构粗,韧性好;这柏木呢,有香气,安神助眠;若是想要更好些的,枣木也不错,木质坚硬细腻……”
姜芷仔细听着,用手摸着不同木料的样板,感受其质地和色泽。她最终选了性价比最高的榆木,料子厚实,价格也在预算之内。在掌柜拿出的图样里,她避开那些繁复雕花的款式,选了一张样式简洁大方、床板厚实的平板床,又特意叮嘱:“掌柜的,床腿一定要做得粗壮些,榫卯要扎实。”
雷虎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嘴调侃,声音洪亮:“嫂子放心,赵头那身板,再结实的床也睡得塌!” 说完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姜芷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只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付了定金,约定好五日后送货上门,两人又转向下一站——家具店。
堂屋需要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一个条案。卧房里除了床,还需要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一个脸盆架。姜芷挑得仔细,既要考虑实用性,也兼顾美观。她选了一张榆木擦漆的八仙桌,配了六把同款的靠背椅,线条流畅,看着就稳重。条案选了样式古朴的,打算以后放些花瓶、摆件。
轮到卧房的梳妆台时,姜芷有些犹豫。她穿越以来,忙于生计,几乎没怎么好好照过镜子,更别提梳妆打扮了。但赵重山却在一旁沉声开口:“挑个好的。” 他目光扫过那些或简或繁的妆台,最后落在一张带着清晰水银镜、抽屉做工精巧的梨木妆台上,“这个不错。”
那镜子照人清晰,价格自然也不菲。姜芷有些心疼银子,赵重山却已对掌柜的道:“就这个,包起来。” 语气不容置疑。
姜芷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里甜丝丝的,便也没再坚持。她知道,这个沉默的男人,在用他的方式,想让她过得更好。
大件家具定下,琐碎的小物件更是繁多。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米面粮油、扫帚簸箕、水桶水瓢、烛台灯油……姜芷列了长长的单子,和雷虎几乎跑遍了整个镇子的杂货铺和集市。她买的碗盘是结实耐用的粗瓷,但特意挑了几个绘着青花的小碗,给未来的生活添点情趣;买的铁锅是厚底双耳的,炒菜炖汤都顺手;甚至还买了一个小小的药罐,预备着不时之需。
“嫂子,你这置办得也太齐全了!”雷虎看着堆了半屋子的东西,咋舌道,“这简直是把一个家都搬空了重买啊!”
姜芷一边清点着物品,一边笑道:“既是新家,自然要万象更新。这些东西看着多,都是过日子离不开的。等搬过去,你就知道方便了。”
最让姜芷花心思的,是床上用品和窗帘。她去了布庄,挑选布料。给赵重山选的是厚实耐磨的青色粗布做被面,里面絮上新弹的棉花,保暖又踏实。给自己则选了一匹颜色稍鲜亮些的藕荷色碎花棉布,摸着柔软舒适。又扯了几丈月白色的细布,准备做床单和枕套。
“娘子好眼光,这料子做窗帘又透光又挡灰。”布庄老板娘笑着推荐一种价格适中的淡青色棉纱布。
姜芷摸了摸,手感不错,便定了下来,又买了挂窗帘的竹竿和铁钩。她甚至还买了一些柔软的旧棉布,准备回去自己做几个坐垫,放在椅子上,坐着更舒服。
所有东西采买齐全,陆陆续续运到新院子。原本空荡的屋子,渐渐被填满。姜芷指挥着雷虎和请来的短工,将家具一一摆放到她预设的位置。
八仙桌放在堂屋正中,配上椅子,顿时有了待客的气派。条案靠墙摆放,暂时空着,等待日后点缀。卧房里,崭新的榆木大床靠墙放置,挂上蚊帐(虽然天还凉,但姜芷未雨绸缪),铺上厚厚的稻草垫子,再铺上新褥子,看着就温暖舒适。衣柜和梳妆台各就各位,脸盆架放在角落。
姜芷站在门口,看着渐渐成型的家,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不再是别人的房子,而是真正属于她和赵重山的“小家”。
赵重山虽然不能亲自参与搬运,但每次姜芷从新家回来,兴致勃勃地跟他描述今天的进展时,他都会听得很认真。
“床送来了,榆木的,看着就结实!桌子椅子也摆好了,堂屋一下子就像个样子了!”
“我今天把窗帘挂上了,淡青色的,阳光照进来,屋里亮堂堂的,又不刺眼。”
“锅碗瓢盆都归置到灶房了,油盐酱醋也备齐了,就等开火做饭了!”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因为忙碌和兴奋泛着健康的红晕,整个人像一株吸饱了阳光雨露的植物,焕发着蓬勃的生机。
赵重山总是沉默地听着,偶尔在她询问“你觉得这样行吗?”的时候,简短地回一句“行”或“你定”。但他的目光会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因为布置新家而散发出的光彩,冷硬的眉眼在无人注意时,会变得异常柔和。
他知道,她是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倾注全部的热情和心血。这个“家”,因她而变得具体、温暖,充满了令人向往的烟火气。
这日,所有大件物品都已归位,只剩下一些细碎的整理。姜芷挽起袖子,开始最后的大扫除和收纳。她将新买的碗盘一个个清洗干净,擦干水分,整齐地码放进碗柜。油盐酱醋的罐子贴上小纸条,分门别类放好。新扯的布料叠放整齐,收入衣柜。每一个抽屉,每一个角落,她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忙活了一整天,当夕阳再次将金色的光辉洒满院落时,姜芷终于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
新家,彻底布置妥当了。
堂屋窗明几净,桌椅摆放整齐;卧房温暖舒适,床铺柔软;灶房器物齐全,整洁明亮;就连空荡的院子,也因为她洒扫得干干净净,而显出一种等待生机注入的宁静。
雷虎累得一屁股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咕咚咕咚灌着凉水,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家,由衷地感叹:“嫂子,你可真神了!这哪还是之前那个空院子,这简直比好多住了多少年的人家还像样!”
姜芷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是满足而疲惫的笑容。她环顾着这个由她一手打造起来的温暖小窝,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无限期待。
“就等挑个好日子,迎接它的男主人入住了。”她轻声说,目光望向小镇另一端,那个她暂时栖身、有着她牵挂的人的小院方向。
春风拂过新挂上的淡青色窗帘,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一砖一瓦筑起的小家,已然备好,只待春风常驻,岁月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