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高中西区旧实验楼,深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废弃实验楼前。
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撕破了夜色的宁静,将爬满藤蔓的破旧楼体映照得鬼影幢幢。
数辆救护车紧随其后,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神情凝重地冲入楼内。
旧女生盥洗室外,已经被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教导主任张胖子(张主任)站在警戒线外,拿着一条皱巴巴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光秃脑门上冒出的冷汗。
他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恐惧。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向他询问情况,张胖子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听到巨响…过来就看到…两个学生倒在里面…太可怕了…”
盥洗室内,一片狼藉的景象让赶到的警察和校医都倒吸一口凉气。
地面布满污垢和干涸的水渍,几片锋利的、不知来源的黑色碎块(古镜灼烧残渣)散落在角落。
胡一瘫坐在最内侧的隔间附近,背靠着墙壁,浑身是血和污秽,校服破碎不堪,露出的左臂被一件临时找来的外套草草包裹着(掩盖了鬼手异状)。
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对周围的询问和检查毫无反应,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而杨浩,则静静地躺在他旁边的地面上,身上盖着一件校服外套。
校医蹲在他身边,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对旁边的警察低声说:
“没有生命体征了…身体冰冷僵硬…死亡时间…初步判断至少超过半小时…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具体死因需要法医鉴定。”
“胡一!杨浩!”一个带着哭腔的呼喊从警戒线外传来,是林薇。
她脸色比胡一好不了多少,苍白得像一张纸,被一个女老师拦在外面,拼命想冲进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让我进去!胡一!杨浩怎么样了?回答我啊!”
胡一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极其微弱地转向林薇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悲痛、鬼手反噬的剧痛和心神侵蚀的冰冷感,让他如同被困在冰封的躯壳里。
现场勘查在压抑的气氛中进行。警察仔细检查了现场,拍照,询问了首先发现情况的保安和老师。
除了散落的奇怪碎块(被当作可能的凶器或现场遗留物收集)和胡一、杨浩身上的伤,没有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或外来入侵证据。
“初步判断,可能是老旧建筑内部结构隐患导致的事故,比如管道爆裂或墙体局部坍塌产生的冲击波和碎片?”
一个年轻警察低声向队长汇报着,语气带着不确定。毕竟,杨浩的死因太蹊跷,胡一的状态也太过诡异。
张胖子在一旁听着,擦汗的手帕都湿透了。他偷偷瞥了一眼胡一那只被包裹的左臂方向,又飞快地移开视线,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一种“果然如此”的绝望。
他清了清嗓子,用带着颤抖的、尽可能官方的语气对警察和赶来的校领导说:
“这个…这个旧实验楼和盥洗室,早就计划拆除了!年久失修!肯定是内部什么陈旧的管道或者结构突然出了问题!释放了…释放了有害气体或者冲击波!导致…导致这两个学生不幸…唉!我们校方有责任!监管不到位啊!”
他将“有害气体”和“冲击波”几个字咬得很重,目光带着哀求看向警察和校领导。
校领导也立刻反应过来,开始附和:“对对!一定是这样!我们马上联系专业机构来检测!封锁整个西区!杜绝此类悲剧再次发生!”
他们急于将事件定性为意外事故,掩盖所有可能的“灵异”痕迹,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和调查。
很快,初步的“官方说法”在混乱中形成:青阳高中西区废弃实验楼因年久失修,内部管道(或承重结构)发生不明原因的爆裂\/坍塌,释放出微量不明有害气体并产生冲击波。高三学生杨浩不幸当场身亡。
同在现场的胡一(被定性为“因好奇或探险进入”)身受重伤,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校方负主要管理责任。
警戒线外,闻讯赶来的学生们议论纷纷,恐惧和猜测在人群中蔓延。
“听说了吗?杨浩死了!胡一也快不行了!”
“西区果然邪门!肯定是那个闹鬼的盥洗室!”
“什么管道爆炸?骗鬼呢!我听说杨浩死的时候脸都是青的,像被吸干了…”
“胡一怎么活下来的?他看起来好可怕…”
胡一被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在担架经过警戒线时,林薇终于冲了过来,紧紧抓住担架的边缘,泪眼婆娑地看着胡一空洞的眼睛:“胡一!胡一你说话啊!杨浩他…他真的…”她泣不成声。
胡一的目光缓缓聚焦在林薇满是泪水的脸上,嘴唇艰难地蠕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气…体…泄…漏…”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这是他为自己和杨浩出现在那里,所能找到的最“合理”也最无力的解释。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神再次变得空洞。
他闭上眼,不再看林薇,也逃避着周围的一切。
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警灯的光芒透过车窗,在胡一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
他躺在担架上,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左臂被包裹处,鬼手骨刺的根部传来清晰的痒痛。
脑海中,杨浩最后那声微弱的“胡哥…跑…”和林薇绝望的哭脸不断闪回,与鬼手冰冷的力量感和吞噬的渴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善后是谎言编织的帷幕,掩盖了残酷的真相。
而活下来的人,背负着挚友的生命和一只来自深渊的鬼手,前路只有更沉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