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河中心医院住院部VIp区,连空气都过滤得过于洁净,带着药物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沈明宇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王远和李嫂正一丝不苟地将刘婉容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一个羊绒毯,几本精装书,一个雕花木梳盒——收进行李箱。动作轻缓,近乎无声。
刘婉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她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珍珠灰色套装,肩上搭着那条标志性的昂贵羊绒披肩。窗外冬日的天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但她精神看起来尚可,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即将结束乏味疗程的释然。
“都安排好了?”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虚弱。
“夫人,都安排妥了。”王远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躬身回答,“车就在楼下,公馆那边也准备好了。”
沈明宇走上前:“妈妈,感觉怎么样?如果还有哪里不适,再多住几天也无妨。”
刘婉容抬眼看他,目光温和,随即被淡淡的倦意取代:“老样子,易乏。医院里待久了,气闷。还是家里好。”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
沈明宇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她的手臂,助她站起身。她的重量很轻,倚靠的力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长辈的依赖。
“周助理的事情……真是没想到。”在走向电梯的短暂走廊上,刘婉容忽然极轻地叹息一声,语气带着惋惜与一丝后怕,“那么能干一个人,怎么会……唉,集团里肯定乱了一阵子吧?你父亲他……压力一定很大。”
沈明宇扶着她手臂的指尖微微绷紧,他垂下眼帘,声音平稳无波:“爸爸已经处理好了。集团运转正常,妈妈不必担心。”
“那就好。”刘婉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慰,“有你们父子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她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快过年了,总是住在医院里,不像样子。也该回去看看了……家里,太久没点人气了。”
电梯门无声滑开。
坐进轿车后座,刘婉容便合上眼,似在养神。沈明宇坐在她身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已开始装点新年灯饰,斑斓的光影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明灭不定。
他必须离开自己的别墅,回到镜河公馆。母亲出院归家,除夕团圆在即,于情于理,他这个长子都必须在场。这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也是维系这个家表面完整的必要姿态。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沈家的继承人不能缺席。
车辆驶进镜河公馆沉重的雕花铁门。宽阔的林荫道两旁,古典路灯已次第亮起,映照着精心修剪的名贵花木。主宅门前,灯火通明,高大的廊柱下,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如训练有素的仪仗队,在主管家带领下垂手静立,无声地彰显着世家大族年节应有的排场与气象。
沈明宇率先下车,伸出手,小心地将母亲扶出车厢。
刘婉容站定,抬头望了望这栋在璀璨灯火与节日装饰映衬下、更显宏伟的宅邸,眼神复杂一瞬,随即恢复带着疲弱的平静。她搭着儿子的手臂,步履缓慢却坚定地,踏上了回家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