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星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磐石堡,这座矗立在云川市东北方险峻山崖上的堡垒,如同其名,以坚固厚重着称,是旧势力联盟经营多年的最后巢穴,也是他们预留的最终退路和反抗据点。高达十丈的玄黑石墙在夜色中泛着冰冷的光泽,墙头巡逻的火把映照着守卫们紧张而疲惫的脸。自“金风庄直播事件”后,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开,堡内人心惶惶,却仍有一些死硬分子在几名忠心(或利益捆绑极深)的长老、头目带领下,企图依托险要地势和预设的“焚城”阵法做最后一搏。
他们不知道的是,堡垒的阴影中,早已有更隐秘的存在潜入。
赵小刀亲自率领的暗影阁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明哨暗岗。他们手中持有的,是从赵乾坤贴身玉佩上拓印的灵力印记、厉狂的虎头令牌信物、以及石破天武馆最高级别的通行符——这些都是在“温柔谈心”中,被精神崩溃的俘虏们“主动”交出的“诚意”。
“口令。”一处隐秘的侧门甬道前,黑影中传来低沉的询问,带着浓重的警惕。
“黑虎啸天,磐石永固。”一名暗影阁成员压低声音,同时将厉狂的令牌在特定角度晃了晃。甬道内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机括轻响,厚重的石门滑开一道缝隙。门后的守卫刚探头,便被一道迅疾如风的指风点中昏睡穴,软软倒下,被迅速拖入阴影。
类似的场景在堡垒外围数处关键节点同时上演。暗影阁的动作精准、迅捷、无声,如同最精密的解剖手术,在敌人还未察觉痛楚时,已切断了神经与关节的连接。不到半个时辰,磐石堡最外围的警戒网络和几处隐秘进出口,已悄然易手,控制权落在了“英俊盟”手中。
当第一缕天光刺破黑暗,照亮磐石堡那狰狞轮廓时,堡垒内的守军惊骇地发现,堡垒前方那片原本空旷的缓坡上,不知何时已立起了一座简易的法坛。
法坛之上,李英俊一袭玄衣,负手而立,晨风吹拂他的衣角,那张帅绝人寰的脸上带着一种平静的、近乎悲悯的神情。他的身后,秦红玉抱臂而立,火红的身影如同骄阳,炼虚期的威压虽未全力释放,却已让远处墙头的守军感到呼吸凝滞,心神战栗。
更让守军魂飞魄散的是法坛前方——三个被特制禁灵枷锁禁锢、形容狼狈不堪的身影:面色蜡黄、眼神空洞涣散的赵乾坤;被符箓封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声、双目赤红几乎喷火的厉狂;以及瘫坐在地、不住抽泣发抖的石破天。
堡垒墙头瞬间一片骚动。
“是……是家主!”
“帮主!帮主在他们手上!”
“还有石馆主!天啊,他们真的全都……”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几位主事的长老和头目强作镇定,厉声呵斥:“稳住!不要慌!他们有本事就打进来!我们有磐石大阵,还有最后手段!他们不敢强攻!”
仿佛为了回应他们的叫嚣,李英俊轻轻抬手。
一道柔和却清晰无比的声音,通过他面前一座精心布置的扩音传讯法阵,瞬间响彻整个磐石堡上空,传入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守军的耳中:
“磐石堡内的诸位,早安。”
声音平静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你们或许听信了某些人的谎言,认为我李英俊和‘英俊盟’是穷凶极恶之徒,要赶尽杀绝。”
“今日,我亲临此地,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机会,一个看清真相、选择生路的机会。”
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赵乾坤三人。
“首先,请听听你们曾经的领袖,他们自己怎么说。”
他走到赵乾坤身边,声音轻柔,如同引导:“赵家主,您告诉堡内的赵家儿郎,让他们放下兵器,打开堡门,接受整编,可好?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赵家血脉,不能断绝于此啊。”
赵乾坤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在李英俊暗中渡入一丝刺激精神力的灵力以及残留药效的作用下,他眼神挣扎片刻,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顺从,对着扩音法阵,用干涩嘶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断续道:“赵……赵家子弟……听令……开堡……降了吧……莫要……莫要做无谓牺牲……”话音未落,已是老泪纵横(半是药效催逼,半是真心绝望)。
墙头上一片死寂,所有赵家子弟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李英俊又走到厉狂身边,抬手虚点,封嘴的符箓光芒微闪,减弱了部分效果。厉狂立刻发出怒吼:“你们这些……”
话未说完,李英俊手指轻弹,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刺激了他某个穴道,同时低声快速道:“厉帮主,想想黑虎帮最后的香火,想想你藏在后山的私生子。”
厉狂的怒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李英俊,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个向来以悍勇暴躁着称的汉子,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降……都他妈给老子降……别打了……”
最后是石破天。李英俊甚至没多问,只是将扩音法阵移到他面前。石破天早已崩溃,涕泪横流,对着法阵哭喊:“投降!我们都投降!李盟主仁义!不要杀我们!磐石堡仓库里有宝贝!阵法核心在祭坛下面!别启动焚城阵啊!那会大家一起玩完!”
就在守军被自家首领的“劝降”冲击得心神失守之际,李英俊再次挥手。
法坛上空,灵气汇聚,形成了一面巨大的、清晰的光幕。光幕之中,开始播放经过精心剪辑的“金风庄全城直播”精华片段——
赵乾坤喷血晕厥的特写;
厉狂嘶吼“老玻璃!恶心!”的狰狞面孔;
石破天哭诉“小翠住在杨柳胡同!我就给了三百灵石!”的滑稽与悲哀;
还有其他几位首领瘫软认怂的丑态……
这些画面,配合着他们刚才那有气无力或绝望崩溃的“劝降”声音,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心理摧毁力量。
“看看!你们都看清楚!这就是你们誓死效忠、为之卖命的领袖!”李英俊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他们自私、愚蠢、丑态百出!为了私利将你们拖入绝境!如今大势已去,他们自己都已认罪伏法,你们还要为这样的蠢货陪葬吗?!”
“我李英俊在此立誓!”他声音放缓,却更加清晰坚定,“今日只诛首恶!凡放下兵器、停止抵抗者,皆可活命!愿回家者,发放路费;愿改过自新者,经审查后可入我‘英俊盟’外围,一视同仁,凭功绩晋升!”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试图启动‘焚城阵’玉石俱焚者,”李英俊目光陡然锐利如剑,扫过墙头那几个脸色剧变的长老头目,“我保证,你会死得比任何人都惨,且祸及亲族!”
话音落下,秦红玉适时地向前半步,炼虚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向磐石堡!那巍峨的城墙似乎都在这威压下微微震颤!与此同时,堡垒各处骤然亮起“英俊盟”特有的联络信号——那是暗影阁已经完全控制关键节点的标志!
“哐当!”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的长刀。
紧接着,兵器坠地的声音响成一片,如同雨打芭蕉。墙头上的守军,绝大多数面露绝望、茫然或解脱,纷纷丢弃武器,跪伏在地。
“我们投降!”
“别杀我们!”
“李盟主仁义!”
哭喊声、求饶声响彻山崖。
少数几个试图顽抗或启动阵法的死硬头目,要么被身边瞬间反水的部下扑倒制服,要么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淬毒短矢或精准的法术击毙。
厚重无比的磐石堡大门,在沉闷的轰鸣声中,被从内部缓缓推开。
晨光彻底驱散黑暗,照亮了洞开的堡门,也照亮了门外法坛上,李英俊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眸。
不战而屈人之兵。
联盟最后的有生力量,连同其经营多年的老巢,在情报、心理和绝对武力的三重碾压下,于黎明时分,兵不血刃,宣告易主。
消息如风传回云川市,“李英俊仁义”、“只诛首恶”、“兵不血刃取磐石”的说法开始在市井中悄然流传。尽管很多人想起“全城直播”仍心有余悸,但不可否认,这场收官之战,李英俊赢得漂亮,也赢得……至少表面看上去,无可指摘。
“英俊盟”的旗帜,终于插上了云川市的最高点,再无任何明面上的阻碍。真正的整合与消化,即将开始。而李英俊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远处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