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手,握住了那枚青铜令牌。
令牌入手,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其中仿佛蕴含着某种法则的韵味。
“放下令牌!”
张剑一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他不能容忍,自己苦苦争夺之物,就这么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轻易取走。
他鼓动全身真元,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惊天长虹,朝着林渊的后心暴刺而去!
这一剑,是他生平最强的一剑,快、准、狠,凝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毒寡妇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她悄无声息地一弹指,一只通体透明,几乎看不见的蛊虫,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射向林渊的脖颈。
面对这来自背后的致命夹击。
林渊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握着令牌的左手,轻轻向后一拂。
一个黑白二色轮转的太极图,在他身后凭空浮现,迅速扩大到丈许方圆。
张剑一那志在必得的一剑,刺入太极图的刹那,就如同刺入了最粘稠的泥沼。剑身上那无坚不摧的剑气,被黑色的“阴”之一侧疯狂吞噬,剑势瞬间慢了下来。
而那透明的蛊虫,则一头撞进了白色的“阳”之一侧,还没来得及钻入,就在至阳至纯的力量下,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化为一缕青烟。
“这是……什么武功!”
张剑一亡魂皆冒,他想抽剑后退,却发现自己的长剑仿佛与那诡异的图谱焊在了一起,体内的真元正通过剑身,源源不绝地被吸走!
林渊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剑,不是这么用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旋转的太极图中心,对着张剑一的剑尖,轻轻一弹。
“铛!”
一声脆响。
一股无法抗拒的螺旋巨力,顺着剑尖,瞬间传遍剑身。
张剑一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哀鸣,从剑尖开始,寸寸断裂,化为无数铁片。他本人更是如遭重锤,狂喷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将远处一堵残墙撞得粉碎。
一指,败天剑宗首席。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毒寡妇和剩下的散修们,看着林渊,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神,连呼吸都已停滞。
林渊收回太极图,掂了掂手中的龙门令,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不敢与他对视。
“还有谁,想要这块令牌?”
无人应答。
林渊不再理会被吓住的众人,转身迈步,准备离开。
“阁下……阁下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个颤抖却又鼓足了勇气的声音。
是那名毒寡妇,她脸色煞白,强撑着站在那里。
“小女子五毒教蓝彩蝶,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今日之事,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阁下海涵。此令归阁下所有,我等绝无二话。”
林渊脚步未停。
“既无二话,又何必问姓名。”
林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废墟的尽头。
只留下满场失魂落魄的武者,以及忽然瘫坐在地上的蓝彩蝶等人。
“师姐,刚才那人是那个门派的!”
跟在蓝彩蝶身后的壮汉忍不住问道。
刚才那人出手的一瞬间,所产生的危险让他现在都还有些心惊胆战,幸亏那人只是拿了令牌就走。
“你问我,我去问谁,没看那人连正眼都没有看你师姐一眼吗!”
壮汉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师姐这么漂亮,说不定那人眼瞎也不一定。”
“大师兄,你没事吧!”
天剑宗的弟子,连忙起身朝着自家受伤的大师兄跑了过去。
移开压在大师兄身上的石块,看着大师兄只是昏迷了过去,立刻放下心来。
“快,快给大师兄服用丹药。”
半晌之后,天剑宗的大师兄才悠悠醒了过来。
“可恶,令牌又被人抢了,那家伙绝不是中洲的人。
那一定就是小师弟凌天口中说的那个神秘妖孽。”
天剑宗的大师兄,忍不住想起了之前他们在十万山脉当中时,收到凌天所传回来的信息,眼中闪过了一丝炙热与不甘。
“走,我们立刻回门派的驻地!”
“是!大师兄。”
众人齐齐的回答道。
........
林渊走出废墟,手中那块青铜令牌上的光芒,在昏暗的巷道中变得格外显眼。
这光芒并不刺目,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几乎是瞬间,周围数条街道上,至少有十几道或强或弱的神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齐刷刷地锁定在了他身上。
“龙门令!”
“在那边!快!”
贪婪的呼喊与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渊神色不变,他甚至没有加快脚步,只是像先前一样,不急不缓地走着。
一名手持鬼头刀的壮汉从侧面巷口猛地冲出,脸上带着狂喜,一刀劈向林渊握着令牌的手。
“小子,把东西留下!”
林渊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那壮汉靠近他身前三尺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气墙凭空出现。
“铛!”
鬼头刀砍在气墙上,仿佛砍中了世间最坚硬的神铁,巨大的反震力道顺着刀身传回,壮汉虎口迸裂,鬼头刀脱手飞出。他本人更是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推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晕死过去。
又有数道暗器,从远处的屋顶射来,带着破空之声。
可它们同样在靠近林渊三尺之地时,便诡异地失去了所有力道,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林渊就这么顶着漫天的觊觎,闲庭信步般穿过混乱的街道。
他就像风暴的中心,周围波涛汹涌,他自岿然不动。所有试图靠近的蝼蚁,都被他身周那层无形的“域”轻易弹开,非死即伤。
这种碾压性的姿态,远比一场血腥的杀戮更具威慑力。
很快,那些跟在后面的武者都学乖了。他们不敢再上前送死,却又不甘心放弃,只能远远地吊着,希望有更强的人出现,来打破这个僵局。
林渊没有理会这些尾巴。
他的神念在城中另外两处光芒亮起的地方扫过。
白马寺方向,佛光、剑气、煞风混杂在一起,打得天翻地覆,显然那里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他将注意力,投向了城北的乌衣巷。
那里的气息最是古怪,几股阴冷的神念在短暂碰撞后,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连带着那块龙门令的光芒,也似乎黯淡了许多。
“去看看。”
他心中有了计较,脚下步伐一转,身影在几个闪烁间,便甩开了大部分追踪者,朝着乌衣巷的方向掠去。
……
乌衣巷,曾是姑苏城有名的风雅之地,巷弄幽深,两旁皆是白墙黑瓦的古朴宅院。
然而此刻,这里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巷口的石狮子断了一只耳朵,墙壁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几具尸体倒在巷子深处,死状各异,但脸上都带着惊恐与不甘。
巷子最深处,一棵老槐树下,那块本该散发着金光的龙门令,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显然,这里的争夺已经结束。
林渊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
他们的致命伤,并非刀剑,而是一种极其刁钻的手法,有的人是眉心中了一指,神魂被直接震散;
有的人则是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化作了干尸。
手段狠辣,且派系不同。
这说明,取走令牌的人,是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所有竞争者。
林渊站在原地,闭上双眼,神念如细丝般探出,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向了旁边一座看似普通的宅院。
院门紧闭,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手中捧着一卷古旧的书册,正借着从屋檐缝隙中漏下的一缕天光,看得津津有味。
他面容清秀,气质温润,像个赶考的书生,与这血腥肃杀的环境格格不入。
若非林渊能感知到他体内那股如渊似海,却又收敛到极致的气息,恐怕也会将他忽略过去。
林渊缓步走了过去。
那书生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直到林渊在他面前站定,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那缕天光,他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亮,像两颗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
“阁下有事?”书生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令牌在你身上。”林渊用的是陈述句。
书生笑了笑,合上手中的书册,将其珍重地放入怀中。
“不错。”他坦然承认,“此物与我有缘,便取来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儒衫上的灰尘,与林渊对视。
“在下,姬玄臣。”
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目光在林渊身上打量了一圈,尤其在他腰间的储物袋和手中的令牌上停留了片刻。
“阁下,并非中州之人?”姬玄臣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林渊反问。
“若不是,能在这囚笼之地修到如此境界,当真是一代人杰。”
姬玄臣的语气很真诚,没有半分莫尘那种虚伪的优越感,“若是,那阁下所在的宗门,想必很不凡。”
林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你也是为了潜龙渊而来?”
“潜龙渊乃是千年盛会,自然要来看一看。”
姬玄臣微笑着,话锋一转,“不过,比起潜龙渊本身,我对能在这场盛会中遇到的人,更感兴趣。”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渊身上,那温和的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战意。
那不是莫尘那种疯狂的杀意,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与渴望。
“你很强。”姬玄臣说道,“比刚才死在这里的那些人,加起来都强。”
“你也不弱。”林渊淡淡回应。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书生,带给他的压力,甚至隐隐超过了之前的莫尘。
此人,绝对是个劲敌。
“看来,我们都拿到了入场的门票。”姬玄臣晃了晃怀中,那里,有另一块令牌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对着林渊拱了拱手。
“那么,期待在渊中,能与阁下真正地切磋一番。”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巷子另一头走去,步伐从容,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过客。
林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凝。
这个姬玄臣,给他一种完全不同于其他武者的感觉。
不霸道,不张扬,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你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看来,这次潜龙渊之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令牌,那青铜的质感,在掌心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