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般的紧张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洞外,那伙人的喧闹声、争抢声、以及因找到水源而发出的、带着哭腔的庆幸声,清晰地透过石缝传进来。
每一次声响都让洞内三人的心脏紧缩一下。
曲靖像一尊石雕,纹丝不动地贴在观察孔后,眼睛透过狭窄的缝隙,死死盯住水库边的动静。
他看到那些人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旅人,不顾一切地扑在浑浊的水洼边,用各种容器,甚至直接用双手,疯狂地掬水痛饮。
有人喝得太急,呛得剧烈咳嗽;有人喝着喝着,竟嚎啕大哭起来,还有人为了一点稍微干净些的水,推搡着,咒骂着,场面混乱而压抑。
江秀秀紧紧捂着元宝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
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乖巧得可怕,只是用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襟,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水洼快要见底,也许是混乱的争抢耗尽了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曲靖看到那些人或坐或躺,瘫在水库边残留的泥泞里,贪婪地休息着,恢复着体力。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身材相对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抹了把嘴,目光开始扫视四周。
他的视线掠过树林,掠过山坡……最终,竟然朝着山洞所在的大致方向停了下来!
曲靖的呼吸瞬间屏住。
他看到那个男人伸手指了指这边,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立刻有几个人跟着站了起来,朝着山坡这边张望。
“他们……好像注意到这边了。”曲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传到了江秀秀耳中。
江秀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洞外,那领头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带着四五个人,拖着疲惫的步伐,开始朝山坡上摸索过来!
他们走得很慢,不时拨开灌木丛查看,显然是在寻找任何可能藏身或有资源的地方。
脚步声,交谈声,越来越近。
曲靖缓缓将步枪的保险打开,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眼神锐利如鹰。
他计算着距离,评估着威胁。
如果这些人只是路过,或者找不到入口就此放弃,那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他们发现了洞口,并且试图强行进入……
他回头,看了一眼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江秀秀和元宝,目光决绝。
无论如何,他必须守住这个家。
江秀秀也感受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危机,她将元宝更深地搂进怀里,另一只手,默默握住了放在身边的那把已经上膛的手枪。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保护家人、背水一战的决心,正迅速压过恐惧。
脚步声就在洞外不远处响起,甚至能听到他们拨弄藤蔓和石块的窸窣声。
一家三口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那杂乱的脚步声和拨弄草木的声音,最终停在了被巨石和藤蔓巧妙遮蔽的洞口外,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头儿,这儿好像有个岩缝,被石头和草挡住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扒开看看!这地方背风,说不定能藏东西或者有水!”是那个领头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用力拉扯藤蔓和推动石块的声音!
虽然曲靖用巨石从内部堵死,但外面的人显然不死心,试图清理出入口。
“砰!砰!”有人开始用脚踹,或者用什么东西砸那作为伪装的栅栏门和外面的石块,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声撞击,都让洞内三人的心跟着一颤。
元宝被这突如其来的砸击声吓得浑身一抖,眼看就要哭出来,江秀秀立刻用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将他整个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用身体挡住可能的声音,自己的心脏却狂跳得快要炸开。
曲靖的枪口已经透过观察孔的缝隙,牢牢锁定了外面那个正在用力踹门的、身影模糊的男人。
他的眼神冰冷,手指压在扳机上,微微扣紧。
他在计算,计算着如果对方真的破门,第一枪必须瞬间放倒最具威胁的目标。
“妈的,真结实!推不动!”外面踹门的人喘着粗气抱怨道。
“是不是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另一个人猜测。
“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入口或者缝隙!”领头男人下令。
一时间,洞外安静了片刻,只能听到那些人围着岩壁摸索的细碎声响。
这短暂的安静,反而更加折磨人。
突然,一道手电光猝不及防地从某个高处的、极其隐蔽的观察孔斜射进来,光柱在昏暗的洞内一扫而过!
“啊!”元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惊得低呼一声,虽然立刻忍住,但声音在死寂的山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有人!!”洞外立刻传来一声厉喝!手电光立刻死死定在了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因为角度问题照不清具体情形,但无疑已经暴露了洞内有人存在的事实!
糟了!曲靖心中暗叫不好。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要水!把水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男人的声音带着威胁,逼近洞口。
更多的脚步声围拢过来,砸击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猛烈和急促!
情势急转直下,从潜在的威胁变成了直接的冲突!
山洞的隐蔽性已被打破!
曲靖不再犹豫,他必须震慑对方!他猛地调转枪口,对准洞口上方一块突出的、不会伤到人但能造成巨大声响的岩石。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洞内部有限的空间里爆响,震耳欲聋!
子弹击中岩石,溅起一串刺眼的火花和碎裂的石屑!
洞外的所有动作和叫骂声,在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下,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再次笼罩了内外。只有枪声的回音,还在岩壁间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