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心抬脚跨过农科院的门槛，萧沉渊的手还握着她的。他的掌心有些热，指节微微用力，像是怕她走丢。她没回头，只是轻轻动了下手腕，示意他跟紧。
玻璃门在身后合上，冷气扑面而来。大厅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正中央悬浮着一块光幕，红绿色块不断跳动，标着“东北平原”“江南水田”“西北旱区”这样的字眼。
萧沉渊停下脚步，盯着那块光幕看了很久。“这图……能知天下粮仓？”
“不止。”颜心心往前走了两步，“它能告诉你哪块地今年收成好，哪块地要减产，还能预测虫灾旱情。”
他走近了些，目光扫过数据流。“若青竹镇有此物，去年就不会因一场小雨误了插秧。”
“现在有了。”她说，“而且比你说的更准。”
他们往里走，走廊两侧是透明房间。里面摆满机器，有的正在搅拌泥土，有的对着种子拍照。一个穿白袍的人坐在桌前写东西，头也不抬。
萧沉渊站在一扇玻璃前，看着里面机械臂来回移动，把一株幼苗从培养皿移到盆中。“此物无需人手？”
“全自动。”颜心心靠在墙边，“一天能移栽十万株，误差不超过半厘米。”
他沉默了一会儿，“大周春耕，全镇百姓忙半月，才种下三百亩。你这里一人一机，一日可抵三年。”
“所以我说，知识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她看向他，“你不信？”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碰了碰玻璃，指尖留下一点印子。
再往前是一排展柜，里面放着不同颜色的种子袋。标签写着“抗盐碱水稻”“耐高温小麦”“短周期玉米”。
他拿起一张介绍纸，读得很慢。“两个月成熟？亩产千斤？”
“对。”她说，“这些种子经过几十年选育，一代代试出来的。有人一辈子就研究怎么让稻谷多长一粒米。”
他放下纸，声音低了些：“三年前北境大旱，官仓无粮，百姓啃树皮吃草根。我带兵去运粮，路上冻死十七人。若有这种子……或许不用死那么多人。”
颜心心拍了下他肩膀，“现在有了。你想不想带回大周？”
他转头看她，“你能带出来？”
“我能。”她说，“只要我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弹幕突然刷了起来。
【皇叔眼神太认真了！】
【他在记什么？脑子里过图纸吗？】
【这波是未来农业总管上线实录】
他们走到一间大屋子门口，里面摆着几个铁箱子模样的东西，连着管子和屏幕。墙上挂着牌子：智能气候模拟舱。
一名研究员正在调试按钮，屏幕上显示“温度：-10c，湿度：30%”。
萧沉渊站在门外看了很久。“这是造天气？”
“可以模拟各种环境。”她说，“比如零下二十度的雪原，或者四十度的沙漠。新种子要在这种地方活下来才算合格。”
他盯着舱内那一小片冻土，“你们不怕天灾，是因为早就在屋里试过了？”
“对。”她说，“每一种新作物都要经历风吹雨打，只是不在田里，在这里。”
他点点头，“如战场演武，先练百回，再上阵一次。”
他们继续往前，路过一组模型机。铁壳子，带轮子，前面有个犁状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
“播种机。”她说，“自动翻土、下种、盖土，全程不用弯腰。”
“一日能耕多少？”
“一台一天三百亩，十台一起上，三天万亩地就能种完。”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语气变了：“回大周后，我要设‘农械坊’，专研此类器具。”
她挑眉，“你真打算干？”
“你敢教，我便敢建。”他侧头看她，“田园郡主，可愿与我共治一方沃土？”
弹幕炸了。
【磕到了！这是理想型夫妻档！】
【皇叔终于找到人生目标！】
【建议直接封他们为‘农圣双璧’】
他们走到尽头，窗外是一大片试验田。绿油油的秧苗整齐排列，远处有小飞机飞过，低空喷洒雾气。
“那是无人机。”她说，“打药施肥用的，不用人下田。”
他望着外面，夕阳照在田上，泛着金光。“你说的市集，我原以为只是安身之所。如今才懂，你是要建一个不必征战也能富足的世界。”
她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
风从窗缝吹进来，掀动她鬓边那朵枯萎的野菊。花瓣已经发黄卷边，但她没摘。
他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的老茧。“你每日起早贪黑，就为了这一天？”
“为了很多人能吃饱饭。”她说，“也为了有人能安心种地，不用怕天灾，不怕打仗断粮。”
他点头，“我明白了。”
他们站了一会儿，外面天色渐暗，田里的灯亮了起来，一排排像星星落地。
“该走了。”她说，“明天再来。”
他没动，又看了会儿那片田，“明日……你还带我来？”
“当然。”她说，“这才哪到哪，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他这才转身，脚步却很慢。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眼那片发光的田。
她拉了下他袖子，“走吧。”
他应了一声，跟着她往外走。
大厅的灯还在亮，光幕上的数字仍在跳动。他们穿过中庭，经过那块全国农田分布图。
他的手一直没松开。
快到出口时，他忽然问：“若我把这些技法学回去，大周百姓……真能不再饿肚子？”
她停下，转身看他，“只要你肯做，我就敢带你做。”
他盯着她眼睛看了很久，然后点头。
他们推开玻璃门，外面路灯全亮了。街上人不多，风吹得衣角飘起来。
她抬头看了眼路牌。
下一站，农机市场。
她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