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羽躺在床上，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拼起来一般，酸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动。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碎成一片冰凉的银辉，洒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他睁着眼睛，视线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蔷薇纹路，连眨眼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了。
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掏空，只剩下一阵阵细密的眩晕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大月下反复咬破他锁骨留下的痕迹，纵然伤口会被她的能力快速愈合，可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却像是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爱莉希雅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甜腻的蔷薇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少女馨香，曾经让他觉得心旷神怡，如今却成了催命的符咒。她总是喜欢黏着他，抱着他的狐尾不肯撒手，指尖轻轻划过绒毛的触感，带着令人战栗的酥麻，可那份亲昵背后，却是不容拒绝的占有。
而大月下，那个有着银白长发和血红瞳孔的少女，更是将偏执刻进了骨子里。她总是喜欢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肌肤，带着吸血鬼特有的冰凉。她会一遍又一遍地咬开他的锁骨，贪婪地吮吸着他的血液，嘴里喃喃着“很甜”，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她们都很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精灵和吸血鬼，可她们的爱，却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地困在中央，让他喘不过气来。
最初的时候，他还会挣扎，会试图逃跑，可每一次的反抗，换来的都是更紧的束缚。爱莉希雅会用那双带着水光的粉色眼眸看着他，声音软糯地撒娇：“小宝贝，别跑嘛，爱莉会很伤心的。”大月下则会直接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沙哑地说：“人类，你是我的，哪里也不能去。”
她们不会伤害他，却会用最温柔的方式，一点点地榨干他的所有力气。
曦羽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天花板上的蔷薇纹路，渐渐扭曲成了一张张模糊的脸。镜流的冰寒，飞霄的锐利，知更鸟的偏执，波尔卡·卡卡木的疯狂……那些曾经让他恐惧的画面，此刻竟和眼前的两个少女重叠在一起，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拖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他想，自己大概是快要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他不会死在任何敌人的手里，只会被这两个女人的爱，彻底榨干最后一丝力气，然后陷入永恒的虚无之中。
意识开始一点点地涣散，身体像是漂浮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耳边传来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爱莉希雅的笑声，大月下的呢喃，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九条雪白的狐尾无力地垂落在床榻上，绒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狐耳也耷拉了下来，贴在他的脸颊两侧，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痛苦。
“水……”
曦羽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可他的声音太轻了，轻得像是一缕青烟，瞬间就被淹没在了空气里。
爱莉希雅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梳子，轻轻梳理着他的狐尾，嘴里哼着甜美的歌谣。大月下则趴在他的腿上，手指轻轻划过他脚踝处细腻的肌肤，血红的眸子里，满是满足的笑意。
她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或者说，她们听到了，却选择了无视。
在她们的眼里，他是属于她们的珍宝，是她们的所有物，她们可以肆意地索取，可以肆意地占有，却忘了，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也会累，也会痛，也会……想要逃离。
曦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天旋地转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黑红相间的身影——那个占据过他身体的黑化自己。
“救我……”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他不想就这样陷入虚无，他不想就这样被榨干最后一丝力气。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没有真正地自由过，他还没有……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像是有无数根针，狠狠刺进了他的大脑。曦羽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带着暴虐气息的力量，正在他的身体里，缓缓苏醒。
而床边的爱莉希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梳理狐尾的动作微微一顿，粉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趴在他腿上的大月下，也猛地抬起头，血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望向了曦羽苍白的脸颊。
空气里的蔷薇香，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冰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