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中劫与笑忘刑
地牢里潮湿阴冷，只有透气孔透入的些许月光，勾勒出冰冷栅栏的轮廓。夜无殇靠坐在石壁旁，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盘膝静坐的叶风。他心中的波澜仍未完全平息——他的妻子，那个看似娇弱需要他时刻呵护的女子，竟身负如此惊人的内力与秘密。
“风儿，”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你究竟……”
叶风缓缓睁开眼，在昏暗中，她的眸光清亮如水。“无殇哥哥，”她轻声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她目光扫过牢门与墙壁，“杨逍将我们关在此处，绝非仅仅为了囚禁。他在试探，或者说……等待。”
“等待什么？”
“或许是等待我们露出破绽，或许是等待更好的筹码。”叶风压低声音，“我观察过，守卫换岗时有一瞬的空隙，而且他们送来的食物和水……或许可以做点文章。”她指尖一弹，一缕微不可查的阴柔劲风掠过地面，卷起几颗细小的石子落入掌心，展示了精妙的控制力。
夜无殇瞳孔微缩，随即坚定地点点头：“你说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无论她有多少秘密，她都是他的叶风。
两人低声商议起来。叶风凭借对内力属性的精确掌控，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送来的少许灯油（明教地牢深处亦有照明火把）以及她离火诀的纯阳内力，在深夜制造一场可控的、主要针对牢门锁链和附近干燥物的火灾，引起混乱，再趁机脱身。夜无殇负责在火起时制造更大动静，吸引守卫注意。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只有地牢深处偶尔传来的滴水声。守卫的脚步声也显得慵懒稀疏。
时机到了。
叶风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缕灼热的离火真气，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流萤，精准地弹向早已用少量灯油浸润过的牢门锁链下方堆积的干草。同时，夜无殇运足内力，猛地一拳砸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轰响，并大声呼喝！
“走水了！”
“快来人！”
……
那缕离火真气接触到浸油的干草，“噗”地一声，爆起一簇明亮的火焰，迅速沿着干草蔓延，灼烧着铁锁！火势在叶风精妙控制下，并未失控，却足够引人注目。
夜间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浓烟与火光惊动了守卫，锣声、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充斥地牢通道。
“就是现在！”夜无殇低喝一声，眼看那铁锁在火焰灼烧下已有松动迹象，他运起内力，猛地一脚踹去！
“哐当！”牢门应声而开！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冲入混乱的通道。浓烟弥漫，视线受阻，惊慌的守卫正忙着救火，一时竟无人阻拦他们。
他们凭借着记忆和直觉，向着可能是出口的方向疾奔。眼看前方出现一道向上的石阶，隐约有夜风灌入，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青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那身影极快，带着一股阴寒的气息，仿佛连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呵呵呵……”一阵如同夜枭般沙哑低沉的笑声响起，“两个小娃娃，倒是有点本事，能闹出这般动静。”
那人身形瘦高，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嘴角带着一丝戏谑残忍的笑意。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青翼蝠王，韦一笑！
叶风和夜无殇的心同时沉了下去。此人轻功冠绝天下，寒冰绵掌阴毒无比，是明教四大法王中最难缠的人物之一！
“想走？问过蝠王我没有？”韦一笑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逼近，五指成爪，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取夜无殇咽喉！速度之快，远超常人反应！
夜无殇挥掌相迎，却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真气顺着手臂经脉侵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动作顿时一滞！
叶风眼神一凛，正欲暗中运转九阳神功相助，却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后方响起，带着几分了然与慵懒：
“二位，大半夜的放火，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逍缓步从烟雾中走出，衣袂飘飘，纤尘不染。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牢通道，最后落在被韦一笑逼得连连后退的夜无殇和蓄势待发的叶风身上，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依旧。
“看来，普通的牢房是关不住二位了。”杨逍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喜欢玩火，总要付出点代价。”
他的目光落在叶风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故作惊慌的表象，直抵她冷静的内核。“来人，”他淡淡吩咐，“把这女人的鞋袜脱下来，用羽毛，好好伺候着。让她也尝尝，这‘风’的滋味。”
两名教徒立刻上前，就要按住叶风。
“你敢！”夜无殇目眦欲裂，不顾韦一笑的威胁，强行催动内力想要扑过来，却被韦一笑阴寒的掌风再次逼退，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叶风心中冰冷，她可以反抗，以她如今的实力，骤然发难，未必不能暂时逼退韦一笑和这些教徒。但那样一来，底牌尽露，身处光明顶重地，面对杨逍、韦一笑这等高手，她与夜无殇恐怕真的在劫难逃。电光火石间，她选择了隐忍，任由那两名教徒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
就在其中一名教徒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绣花鞋时，异变再生！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暗夜惊鸿，自众人头顶的阴影处骤然闪现！剑光并非攻向杨逍或韦一笑，而是直取抓住叶风的那两名教徒！
“嗤！嗤！”
两名教徒应声倒地，手腕处鲜血淋漓。
剑光一卷，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快如闪电般抓住夜无殇的手臂，低喝一声：“走！”
那黑影身法奇快，力量极大，带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夜无殇，如同流星般向出口激射而去！韦一笑冷哼一声，身形一动正要追击，杨逍却抬手阻止了他，目光深邃地看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待到叶风回过神来，那黑影与夜无殇已然消失在通道尽头。地牢入口处只剩下摇曳的火光、弥漫的烟尘，以及面色苍白的她，还有好整以暇的杨逍与冷笑的韦一笑。
救走了夜无殇，却唯独……留下了她。
杨逍的目光重新落回叶风身上，看着她孤身一人立于混乱之中，那双狐狸眼里终于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错愕与……被遗弃的茫然（至少在她精心的表演下是如此）。
“看来，你的同伴，运气比你好一些。”杨逍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么，剩下的刑罚，就只能由你一人承受了。”
他挥了挥手。
叶风被重新制住，押到一旁。鞋袜被粗暴地褪去，露出一双白皙纤秀、足弓优美的玉足。在冰冷的地面和昏暗的火光映衬下，更显得脆弱易折。
一名教徒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颜色鲜艳的鸟类翎羽，脸上带着猥琐的笑意，蹲下身来。
羽毛的尖端，轻轻触碰到叶风足底的瞬间，一种极其怪异、难以忍受的痒意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她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脚趾，缩回脚，却被牢牢按住。
“呵……”她咬住下唇，试图抑制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笑声，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她经历过刀光剑影，承受过内伤剧痛，却从未体验过这种直击神经深处、瓦解人意志的酷刑！
羽毛开始轻柔而持续地刮搔起来，从足跟到足心，再到敏感的脚趾缝。那痒意越来越强烈，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柔韧的草尖不断撩拨着最脆弱的神经。
“唔……哈哈……不……”叶风终于控制不住，断断续续的笑声从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她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摆脱那可怕的折磨，眼角因为极力忍耐和生理性的刺激而沁出泪花。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尊严、甚至思考的能力，都在那无止境的痒意中被一点点剥离。
杨逍静静地站在一旁，如同欣赏一出戏剧般看着这一切。他看着那绝美的女子在刑罚下失去平日的冷静，笑得花枝乱颤，泪眼朦胧，那副狼狈又带着惊心动魄美感的模样，确实与记忆中的某些身影重叠。
韦一笑则发出“桀桀”的怪笑，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幕。
刑罚不知持续了多久，对叶风而言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她终于被放开时，几乎虚脱地瘫软在地，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玉足上布满了淡淡的红痕，足底更是敏感得触碰地面都引起一阵战栗。她大口喘息着，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眼神涣散，充满了屈辱与一丝……深藏的冰冷杀意。
杨逍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叶风……姑娘？”他缓缓蹲下，玉笛的末端轻轻抬起叶风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或者，我该称呼你为……身负九阴九阳，易筋洗髓的……神秘高手？”
叶风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刺杨逍！他果然看出来了！这场火灾，这场刑罚，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针对她的、冷酷而精准的试探！
而夜无殇被那个神秘人救走，是意外，还是……杨逍算计中的一环？
地牢的火已被扑灭，只剩下缕缕青烟和一片狼藉。冰冷的石地上，叶风蜷缩着身体，足底的痒意余韵未消，与心头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她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六章 古墓遗韵
地牢中弥漫着烟火与屈辱的气息。叶风瘫软在地，足底那令人崩溃的痒意余韵未消，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持续刺挠着她的神经末梢，让她浑身乏力，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死死盯着蹲在她面前的杨逍。
杨逍手中的玉笛依旧轻抬着她的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看来我是猜对了。不过，这九阳神功乃昔年神雕大侠杨过友人觉远大师临终默诵，由无色禅师、郭襄女侠及张君宝（后之张三丰）各得部分，最终完整的九阳神功埋藏于昆仑山白猿腹中，由我教上一任教主张无忌机缘所得，方成大成。而九阴真经更是流传数百年，博大精深，非大机缘者不可得。这两门绝世神功，据杨某所知，当世精通者寥寥，尤其是二者兼修并能融会贯通者……除了已隐退的教主夫妇及其身边极核心之人，杨某想不出还有谁。”
他目光如炬，仿佛要烧穿叶风的伪装：“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莫非与教主有何渊源？”
叶风心中电转。她自然知道张无忌、赵敏等人的事迹，也知杨逍所言非虚。直接承认与张无忌有关是下策，那会将她和夜无殇彻底卷入明教内部可能存在的纷争或是与旧教主关系的猜疑中，祸福难料。必须找一个足够遥远、足够神秘，却又与这些武功可能存在关联的借口。
只见她眼中迅速氤氲起一层委屈又带着几分倔强的水汽，声音带着受刑后的虚弱与一丝颤音：“我……我……”她似乎难以启齿，又像是回忆着什么，“是一位……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在我幼时，偶然遇见，他说我根骨奇特，便……便传授了我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还有……还有一些武功口诀……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九阴九阳……”
杨逍闻言，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老爷爷？呵呵……”他轻轻摇头，“小姑娘，编故事也要编得像样些。我教张教主退隐江湖时，年纪尚轻，比杨某还要小上许多，何来‘须发皆白’之说？更何况，教主仁厚，若真传功于你，又何必藏头露尾，假托老者？”
叶风心知这借口拙劣，但她要的就是杨逍的不信，从而引出她真正想抛出的“真相”。她强忍着足底的不适，微微挺直了些脊背，那双狐狸眼中闪过一丝被质疑的恼怒，抗辩道：“杨教主此言差矣！谁说这普天之下，会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的，就一定只有你们张教主了？别人难道就不能机缘巧合之下习得吗？”
她这话带着几分少女的蛮横，却又隐隐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杨逍眸光微闪，脑海中瞬间掠过许多信息。当年张无忌在少林寺破“金刚伏魔圈”，确实曾得一位神秘黄衫女子相助，那女子武功极高，身法诡异，自称姓杨，与古墓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古墓派的开山祖师林朝英与全真教王重阳渊源极深，其武学体系独立而强大，是否也可能留存有部分《九阴真经》的传承？至于九阳神功……虽然可能性更小，但世事无绝对。那黄衫女子来历神秘，功力深不可测，若说她或其传人同时掌握部分九阴九阳之秘，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他心中虽思绪翻涌，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玉笛轻轻敲了敲掌心，顺着叶风的话问道：“哦？听你此言，倒是杨某孤陋寡闻了。那你倒是说说，传授你武功的，究竟是何方高人？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杨某可以考虑对你二人从轻发落。”
叶风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目光迎向杨逍，缓缓吟道：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
这八个字一出，杨逍眼神骤然一凝！终南山，活死人墓！这正是当年那位惊鸿一瞥的黄衫女子所提及的出身之地！
叶风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心中稍定，继续一字一句地吟出后面那句在江湖中流传不广，却足以在知情者心中掀起巨浪的诗句：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神雕侠侣……”杨逍低声重复了一遍，握着玉笛的手指微微收紧。这指的自然是昔年的神雕大侠杨过与其妻小龙女！他们晚年归隐古墓，其后人弟子世代居于活死人墓，极少涉足江湖。那位在少林寺出手的黄衫女子，极有可能便是他们的后人！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串联起来。身负疑似古墓派传承的绝顶武功（可能与九阴真经有关），气质独特，年纪轻轻却内力深不可测……若说此女是古墓派当代传人，受师门之命暗中修习了某些可能与九阳神功相关的法门（或许是另有机缘），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古墓派行事向来隐秘，其传人伪装成普通商贾之女潜入西域，也未必没有可能。
杨逍看着叶风，眼神中的审视与探究更深了，原先那几分戏谑与冷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待同等神秘势力代表的慎重。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他缓缓站直身体，俯视着依旧坐在地上，显得柔弱却语出惊人的叶风，“没想到，姑娘竟是古墓传人。失敬了。”
他话虽如此，但语气中并未完全相信，依旧带着试探：“只是，古墓派向来与世隔绝，不知姑娘此番前来西域，潜入我光明顶，究竟意欲何为？令师……又有何指教？”
叶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抛出的这个身份暂时镇住了杨逍。她不敢松懈，继续维持着那份混合着委屈、倔强与一丝门派弟子傲气的表情，低声道：“我……我并非有意潜入光明顶。我与夫君只是奉命管理家族商铺，途中被劫至此。至于师门……师门严令，不得对外透露此行目的。”她将一切都推给了“师门秘密”，这是最稳妥也是最能引发联想的方式。
杨逍沉默了片刻，地牢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他在权衡，在判断。古墓派的神秘与强大他是知道的，当年那黄衫女子的武功犹在他之上。若此女真是古墓传人，那么她身上兼具九阴九阳之相或许就有了另一种解释。而且，那个救走夜无殇的神秘黑影，身法武功也极为诡异高明，是否也与古墓派有关？
他看了一眼叶风裸露的、仍带着红痕的双足，以及她强忍不适却依旧挺直的背脊，心中有了计较。
“既然姑娘不便明言，杨某也不强求。”杨逍语气缓和了些许，“不过，光明顶并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之地。尤其是今夜这场火……”他顿了顿，“在查明真相之前，恐怕还要委屈姑娘暂留此地。不过，待遇会有所改善。”
他挥了挥手：“带她去后山‘清心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再寻些药膏给她。”这已是从地牢升级到了软禁。
两名教徒上前，这次动作恭敬了许多，搀扶起叶风。
叶风心中稍安，知道暂时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头。她借着搀扶的力道站起，足底接触地面时依旧传来一阵酥麻痒意，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但她强行稳住身形，没有再看杨逍，任由教徒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向着地牢外走去。
杨逍看着叶风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古墓传人……身负疑似九阴九阳之力……还有那个被救走的夜无殇……”他低声自语，“西域，真是越来越热闹了。韦蝠王，”
一旁的韦一笑凑近：“教主？”
“加派人手，详查夜家商队的底细，还有……注意终南山方向的任何动静。”杨逍吩咐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另外，找到那个救走夜无殇的人，我要知道，他到底是哪一路的神仙。”
“是！”韦一笑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消失在黑暗中。
杨逍独自站在一片狼藉的地牢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笛。叶风最后吟出的那两句诗，如同魔咒般在他心头回荡。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呵呵，绝迹江湖？只怕未必啊。”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个自称古墓传人的叶风，她的出现，究竟会在这已然暗流汹涌的西域，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