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途救星 暗流愈急
夜色深沉，风雪虽暂歇，但冬日的寒意却愈发刺骨。叶风、阿飞、叶开、丁灵琳、李曼青一行人离开了临安城，沿着官道向南而行，打算先寻一处隐秘所在落脚，再从长计议。李寻欢昏迷不醒，由李曼青小心背负着，孙小红紧随左右，脸上忧色重重。
行至一处荒僻的山道拐角，前方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闷哼与厉喝，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有情况！”叶开最先警觉，示意众人停下。
阿飞眼神一凛，身影已如轻烟般向前掠去。叶风紫发微扬，唇角依旧带着那抹慵懒笑意，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丝毫不慢地跟上。叶开、丁灵琳护住李寻欢和李曼青，谨慎前行。
拐过山角，只见前方一片狼藉。十余名黑衣蒙面的杀手，正围攻一道踉跄的身影。那道身影剑法奇快奇狠，招招搏命，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雪地，动作越来越迟缓，正是荆无命！
围攻他的黑衣人武功路数诡异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与之前在酒肆、旧宅遭遇的如出一辙。
“是荆前辈！”叶开惊呼。
阿飞眼中寒光爆射，无需多言，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入战团！他虽空手，但指掌腿脚皆蕴含无匹剑气，所过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非死即伤。
叶风轻笑一声，也未见他如何动作，人已出现在另一侧，紫影飘忽间，指尖连点，如同穿花拂柳，每一指落下，必有一名黑衣人穴道被制，僵立不动，眼神中充满惊骇。他的手法优雅而诡异，与阿飞的凌厉霸道形成鲜明对比。
有了这两大高手的加入，战局瞬间逆转。剩余的几名黑衣人见势不妙，唿哨一声，毫不恋战，迅速遁入山林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阿飞和叶风并未追击，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摇摇欲坠的荆无命身上。
此刻的荆无命，情况极其糟糕。他胸前一道深刻的刀伤几乎见骨，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似是骨折，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才未倒下。他看到阿飞和叶风，死灰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向前倒去。
叶风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指尖迅速在他胸口几处大穴连点，暂时封住流血，但眉头随即蹙起：“好重的伤！内腑受损，经脉滞涩，还有一股阴寒内力盘踞不去……荆前辈，你这是遇到了何等强敌？”
荆无命眼神涣散，气若游丝，根本无法回答。
这时，孙小红已快步上前，她虽非专业医者，但久伴李寻欢，对伤势处理颇有经验。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荆无命的伤势，脸色越来越凝重。
“伤势极重，失血过多，更麻烦的是那股阴寒内力在不断侵蚀他的心脉。”孙小红抬起头，眼中带着决断，“寻常医者恐怕无力回天。必须立刻带他去我爷爷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口中的爷爷，正是昔年名满天下的天机老人，其医术通玄，隐居已久。
“事不宜迟，我陪你一起去。”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傅红雪。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抱着他的黑刀，眼神沉寂。荆无命与他虽无深交，但同属一个时代的传奇人物，眼见其落得如此下场，他无法坐视不理。
孙小红看了看昏迷的李寻欢，又看了看重伤垂死的荆无命，咬了咬牙：“好！曼青，你照顾好你父亲。叶开，灵琳，你们也留下，与阿飞前辈、叶公子在此地寻个安全处等候。我和红雪大哥送荆前辈去爷爷那里。”
李曼青重重点头：“娘，您放心！”
叶开也知情况危急，不是犹豫的时候：“小红阿姨，傅大哥，你们一路小心！”
傅红雪一言不发，上前将气息奄奄的荆无命小心背起。孙小红再次深深看了昏迷的丈夫一眼，转身与傅红雪一起，施展轻功，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方向正是天机老人隐居的所在。
山道上，只剩下叶风、阿飞、叶开、丁灵琳以及昏迷的李寻欢。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荆无命的突然出现和重伤，如同又一团厚重的迷雾笼罩下来。他为何会在这里？是被那伙抢夺《怜花宝鉴》的敌人追杀？还是另有隐情？他拼死想传递什么消息？而那个能将他伤至如此地步的“强敌”，又究竟是谁？
所有的疑问，都随着荆无命的昏迷和孙小红、傅红雪的离去，暂时成了无解的谜题。
叶风望着孙小红二人消失的方向，桃花眼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思。阿飞面沉如水，走到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下，闭目调息，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叶开和丁灵琳护着李寻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夜风吹过，带着血腥气和未散的杀意。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所有人都明白，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暗处酝酿。而荆无命的重伤，无疑是一个极其不祥的信号。等待孙小红他们带回消息的这段时间，注定不会平静。
第十章 天机定策 暗夜疾驰
七日风餐露宿，七日提心吊胆。孙小红与傅红雪轮流背负着重伤昏迷的荆无命，依照记忆中模糊的路径，跋山涉水，终于在一片人迹罕至的竹林深处，找到了那间掩映在翠绿之中的简陋茅屋。
屋前，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人正坐在一张竹椅上，叼着旱烟袋，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岚，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他便是天机老人，昔年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一，早已看透风云，归隐山林的存在。
见到孙小红背着人踉跄而来，天机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凝重。他二话不说，起身引他们入内。
接下来的一个月，茅屋内终日弥漫着草药的苦涩气息。天机老人施展毕生所学，以金针渡穴，以奇药续命，一点点驱逐着盘踞在荆无命经脉中的阴寒内力，修补他受损的五脏六腑。傅红雪沉默地守在屋外，如同一尊黑色的石像。孙小红则衣不解带地在一旁协助，心却早已飞回了昏迷的丈夫李寻欢身边。
一个月后的某个黄昏，荆无命紧闭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口中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标志性的死灰色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锐利的警惕取代。
“我这是在哪儿？！”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只能无力地跌回床榻。
“无命，你先别动！”孙小红连忙上前按住他，声音带着疲惫却坚定的安慰，“你的伤很重，筋骨内脏皆受损，爷爷费了极大心力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还未彻底痊愈，万万不可妄动。”
荆无命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目光落在孙小红脸上，辨认了片刻，嘶哑道：“你是……孙小红？”他猛地想起什么，眼中爆发出急切的光芒，“李寻欢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那魔头所害？！”
孙小红心中一震，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她稳住心神，沉声道：“寻欢他……也遭了暗算，中了极厉害的迷药，至今昏迷未醒。无命，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又为何如此关心寻欢的安危？”
荆无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神色，有愤怒，有痛惜，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凝聚力气，然后缓缓睁开，将那段惊心动魄的遭遇原原本本地道来。
从洛阳城外公子羽与那魔头师弟的相遇，到那少年残忍弑师，再到自己与公子羽联手却被那诡异的“嫁衣神功”所挫，公子羽为让他报信而拼死断后，自己一路被神秘黑衣人追杀直至重伤……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血腥与残酷。
“……那魔头，乃是魔教这一代秘密培养的少主，天资卓绝，心性却已完全入魔。他弑师夺位，练成了失传已久的嫁衣神功，武功诡异霸道，已非一人之力可敌。公子羽为我断后，此刻……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即便未死，也定然被囚禁折磨。”荆无命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恨意，“他拼死让我传出消息，就是希望你们能早作防备。那魔头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怜花宝鉴》，他欲整合魔教残余势力，重出江湖，掀起滔天血浪！李寻欢的飞刀，或许是克制他嫁衣神功的关键之一……”
孙小红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她万万没想到，幕后黑手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而且牵扯出魔教这等庞然大物！公子羽生死未卜，丈夫昏迷不醒，强敌虎视眈眈……一时间，她只觉得肩头压力如山。
一直沉默旁听的天机老人，此刻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高深莫测。他看了看床上面色惨白却眼神坚定的荆无命，又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孙小红和门外如磐石般的傅红雪，悠悠叹了口气。
“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天机老人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力量，“江湖这潭水，平静了太久，是时候再起波澜了。小红，红雪，你们在此停留已久，该回去了。”
他看向孙小红，目光慈祥却不容置疑：“李小子那边，离不开人。荆无命这里有我看着，你们放心。他的伤势已稳住，剩下的便是水磨工夫，慢慢调养即可。你们速速返回，将此事告知阿飞、叶风他们。早做准备，或可挽狂澜于既倒。”
孙小红知道爷爷所言在理，此刻时间紧迫，每一分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她强压下对丈夫和爷爷的担忧，重重点头：“爷爷，无命就拜托您了！”
她又看向傅红雪：“红雪大哥，我们走！”
傅红雪点了点头，没有多余言语。
天机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走，目光却投向了窗外的沉沉暮色，喃喃自语道：“嫁衣神功……魔教少主……这江湖，看来又要被血洗一遍了。只希望，这次能多留下几分元气罢……”
孙小红与傅红雪不再耽搁，转身走出茅屋，身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竹林之中，向着来路疾驰而去。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缓缓落下，笼罩着这片即将再起烽烟的土地。
第十一章 嫁衣惊现 火焚武当
孙小红与傅红雪日夜兼程，心急如焚地往回赶。然而，沿途听到的消息却让他们心头愈发沉重。不过短短数日，江湖已然天翻地覆。先是少林寺方丈心眉大师在禅房内坐化，死因不明；紧接着，武当派掌门石雁道人也在闭关静室中离奇暴毙！两大武林泰斗接连身亡，且死得不明不白，整个江湖风声鹤唳，谣言四起。
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当他们赶到之前与叶风、阿飞等人约定的汇合地点时，却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不易察觉的、表示紧急撤离的暗号。
“他们不在这里了……会去哪儿？”孙小红忧心忡忡。强敌环伺，李寻欢昏迷，同伴失散，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
傅红雪沉默地观察着四周，目光锐利如刀：“他们不是鲁莽之人，突然离开，必有要事。两大掌门暴毙，此事太过蹊跷。”
与此同时，武当山，紫霄宫后山的掌门静室之外。
夜色如墨，山风凛冽。几道身影如同鬼魅，避开了巡逻的弟子，悄然潜入了这处本该庄严肃穆，此刻却弥漫着诡异气氛的禁地。
正是叶风、阿飞、叶开、丁灵琳以及负责保护昏迷李寻欢的李曼青。他们得知武当掌门石雁暴毙的消息后，意识到此事绝非寻常，很可能与《怜花宝鉴》及那幕后黑手有关，便冒险前来查探。
静室内，烛火昏暗。武当掌门石雁道人的遗体仍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但周身已无半点生机。
阿飞上前，仔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搭在石雁的腕脉处，又轻轻翻开其眼睑查看，沉声道：“体表无伤，内脏完好，非中毒，也非被刚猛掌力震碎心脉。”
叶风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他伸出两根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按在石雁的眉心，一股极其细微阴柔的内力探入。片刻后，他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好古怪……他的心脉，仿佛是被一种极其特殊阴柔的内力，从内部缓缓缠绕、勒紧，直至断裂。这种手法……歹毒至极，且内力属性闻所未闻。”
他收回手指，沉吟道：“我似乎……听师父提起过类似的手段。一门早已失传的魔功，能将自身内力化为无形丝线，侵入对手体内，杀人于无形……好像叫做……《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叶开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传说中魔教的镇教绝学吗？据说练成者能移花接木，反弹对手功力，更能以无形气劲杀人！难道真的重现江湖了？”
就在众人因这个惊人的发现而心神震动之际——
“吱呀”一声轻响，静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端着烛台、睡眼惺忪的小道童走了进来，似乎是负责夜间添灯油的。他显然没料到静室内会有人，尤其借着摇曳的烛光，猛地看到叶风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妖异绝美的侧脸，以及那双流转着紫色光华的桃花眼！
“啊——鬼啊！”小道童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一抖，烛台“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烛火瞬间点燃了地上铺着的干燥蒲团和垂落的帷幔，火苗“蹭”地一下窜起老高，迅速蔓延开来！
“不好！”叶风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已如一道紫烟般从窗口掠出。阿飞、叶开等人也立刻抓起昏迷的李寻欢，紧随其后冲出静室。
那小道童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眼看就要被火焰吞噬。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身影疾射而入，正是闻声赶来的武当派现任代理掌门、石雁的师弟——玉玑道人。他一把抓起小道童，挥掌拍开燃烧的杂物，冲出了已成一片火海的静室。
“走水了！快救火！”
警钟长鸣，整个武当山瞬间沸腾起来。弟子们纷纷提着水桶赶来救火，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等到大火终于被扑灭，掌门静室已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石雁道人的遗体，自然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灰飞烟灭，所有的线索都被彻底抹去。
而更麻烦的是，那个被救出的小道童，在极度惊恐中，将叶风那“妖异如鬼魅”的容貌描述得绘声绘色。玉玑道人又惊又怒，结合掌门师兄离奇暴毙和这场蹊跷的大火，他几乎立刻断定，叶风就是杀害掌门的凶手，并且纵火毁灭证据！
很快，一幅根据小道童描述绘制的、带着几分妖媚气息的“凶手”画像，传遍了武当上下，叶风也瞬间成为了武当派倾全派之力追捕的通缉要犯！
夜色中，叶风等人藏身于武当山下一处隐秘的树林里，远远望着山上仍未完全熄灭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喧嚣。
叶风看着自己那双在月光下更显白皙的手，苦笑一声：“这下好了，没查到真凶，反而成了纵火犯和弑杀掌门的嫌疑犯了。”
一直沉默思索的李曼青，此刻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缓缓说道：“这一切……太巧了。”
众人看向他。
李曼青继续分析道：“我们刚查出掌门死因可能与嫁衣神功有关，立刻就有一个小道童‘恰好’闯入，‘恰好’被叶兄的容貌惊吓，‘恰好’打翻烛台引起大火，‘恰好’烧毁了所有证据……而那个小道童，偏偏又被玉玑师叔及时救下，成为了指认叶兄的‘唯一目击证人’。”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那个小道童，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闯入者。他就是这场精心策划的局里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要让我们无法从石雁掌门的尸体上找到更多线索，更要借此机会，让我们成为武林公敌，无法得到武当、乃至整个正道武林的外援！”
叶开猛地一拍大腿：“曼青说得对！这是栽赃嫁祸，釜底抽薪之计！那幕后黑手，不仅要夺书杀人，还要让我们孤立无援，陷入绝境！”
阿飞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握紧了拳头。
叶风则轻轻抚摸着垂落的紫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妖异的弧度：“有意思……看来我们的对手，不仅武功诡异，心思也缜密毒辣得很呐。这盘棋，是越下越大了。”
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敌人隐藏在暗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不仅失去了重要的线索，更成了众矢之的。前路，似乎布满了荆棘与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