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域中央,天陨斗战场。
这是一片被上古禁制笼罩的巨大盆地,中心是足以容纳万人搏杀的青黑色陨铁擂台,四周则是如同巨兽肋骨般拔地而起、层层叠叠的环形看台。此刻,看台上早已人山人海,喧嚣震天!来自古域各大宗门、世家、散修的修士们,目光灼灼,聚焦于擂台之上。
然而,今日的气氛,却与往届天骄战的热烈激昂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山雨欲来的凝重,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擂台一角——那片被刻意空出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区域。
那里,站着四十九个身影。
正是魔神殿的“新秀”。
三天前,他们还只是葬神窟外围挣扎求存的野狗。三天后,他们身上的血腥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如同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眼神凶狠,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随时准备撕咬的疯狂!虽然大多气息只是化灵、神海境,衣衫褴褛,甚至不少人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但那无形的凶戾之气,竟让周围那些衣着光鲜、气息强大的宗门天才们,下意识地退开几步,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看!那就是魔神殿的‘天骄’?呸!一群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凶徒!”
“听说他们在葬神窟外围杀了三天魔物?身上那味儿……隔这么远都闻到了!”
“哼,再凶也是野狗!对上真正的天骄,还不是土鸡瓦狗?等着看吧,七大宗门的天才们会把他们撕碎!”
“撕碎?我看是踩碎!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恶意和嘲讽。
擂台另一端。
七大宗门的天才们,如同开屏的孔雀,傲然而立。
星辉神宗的“星耀圣子”,周身流淌着纯净星辉,气息已达洞天境巅峰,眼神睥睨,如同俯瞰尘埃。
万兽神谷的“荒古战体”,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古铜,身边匍匐着一头气息凶戾的插翅黑虎,煞气冲天。
药神谷的“丹火仙子”,容颜绝美,指尖跳跃着琉璃色的丹火,看似柔弱,气息却深不可测。
血煞魔宗的“血狱魔子”,周身血雾缭绕,眼神阴鸷如毒蛇。
战神殿的“破军战体”,身披暗金战甲,手持巨戟,战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燃烧!
还有天机阁、神荒学宫总院的天才,无一不是气息强大,宝光流转,眼神中带着对魔神殿众人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
他们如同等待猎食的猛兽,目光冰冷地锁定着对面那群“垃圾堆里的野狗”。
战斗尚未开始。
无形的硝烟和杀机,已在擂台上空激烈碰撞!
环形看台最高处,七大宗门的尊者境长老们端坐于华贵的席位之上,气息沉凝,如同山岳。他们的目光,同样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志在必得的残忍笑意,望向魔神殿众人所在的方向——那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由普通青石雕刻的粗糙座椅,与周围华贵的玉座格格不入。
青石座椅上。
夜玄青衫如旧,姿态慵懒,混沌色的眼眸半阖着,仿佛不是置身于万众瞩目、杀机四伏的天骄战场。
他身边。
血屠和焚心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像,枯槁与冰冷的面容上,绷紧的肌肉暴露了他们内心的警惕。
十尊血煞傀儡如同钢铁丛林,矗立在后,猩红的魂火冰冷地扫视全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天骄争霸,启!”
随着主持者一声蕴含威压的宣告!
轰!
擂台四周的禁制光幕瞬间升起!
将内外隔绝!
战斗开始!
“杀!”
“碾碎他们!”
“让这群垃圾知道什么叫差距!”
七大宗门的天才们,如同出闸的猛虎,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各色光华闪耀,强大的功法、法宝、战宠的嘶吼,瞬间撕裂了擂台的空气!目标直指魔神殿那四十九道孤零零的身影!他们要用最残忍、最碾压的方式,将这群“野狗”踩在脚下,彻底粉碎魔神殿的声望!
面对这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攻击洪流。
魔神殿的“学徒”们没有后退,没有恐惧,只有更加凶狠的眼神!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受伤狼群!
“结阵!”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气息已达神海境巅峰的壮汉嘶声怒吼!他是这群人里修为最高、也最狠的一个,被血屠临时指定为“小队长”。
“跟我顶住正面!捡值钱的家伙!” 他带着十几个同样凶悍的汉子,迎着最猛烈的攻击洪流,悍然前冲!他们没有精妙的合击阵法,只有最原始的、在葬神窟魔物爪下磨砺出的搏命本能!用身体硬抗!用捡来的残破盾牌格挡!用淬毒的骨匕阴狠地捅向对手关节、要害!如同在魔物群中抢夺魔金矿!
“散开!骚扰!放毒!引空间裂缝(利用擂台上残留的不稳定节点)!” 另一组人如同鬼魅般散开,他们大多擅长速度或阴险手段,将血屠临时塞给他们的各种毒粉、污秽魔核、甚至用魔物血液浸泡过的骨刺,不要钱地朝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天骄们砸去!不求杀伤,只求恶心、干扰、制造混乱!
“收集尸体!喂傀儡!找机会咬!” 这组人更绝,他们如同鬣狗般,在战场边缘游走,专门盯着那些被击伤、被干扰、或者不小心落单的“天骄”,用淬毒的钩索、骨爪,甚至牙齿!去撕扯!去拖拽!将受伤的对手拖离战圈,如同处理低阶魔物尸体!
“拆!砸!破坏一切能破坏的!” 最后这组,如同狂暴的拆迁队,他们不直接攻击对手,而是专门破坏擂台地面、轰击看台禁制边缘(试图制造混乱)、甚至用蛮力去砸那些天骄们召唤出的华丽法宝、坐骑!如同在清理战场废料!
混乱!
血腥!
荒诞!
魔神殿的“战术”,将这场本该华丽炫目的天骄之战,硬生生变成了一场充满原始暴力、阴险手段现场?!
看台上,一片哗然!
“我的天!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咬人?!那个魔神殿的家伙在咬万兽谷弟子的腿!他属狗的吗?!”
“呕……那是什么毒粉?好臭!星耀圣子的星辉袍都被染绿了!”
“卑鄙!无耻!下流!这哪是比武?!这是流氓打架!不!比流氓还脏!”
咒骂声、惊呼声、呕吐声响成一片!七大宗门的长老们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他们精心培养的天才,竟然被一群野路子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缠住,甚至有人受伤?!
而擂台之上。
魔神殿的学徒们却越战越勇!
虽然不断有人倒下,被对手强大的力量轰飞,骨断筋折,鲜血狂喷!但他们眼神中的凶悍却丝毫未减!倒下前,也要死死抱住对手的腿,或者将一把毒粉糊在对方脸上!如同最顽强的蟑螂!每当有人被轰下擂台(算作淘汰),立刻就有人冲上去,麻利地扒下对方还算完好的护甲、兵器,顺便在对方身上补一脚,然后迅速拖走!效率之高,令人发指!
“废物!一群废物!” 看台上,万兽神谷的长老气得一掌拍碎了玉座扶手!他精心培养的“荒古战体”被几个神海境的魔神殿学徒用毒粉和钩索困住,那头威风凛凛的插翅黑虎,更是被一个抱着破陶罐的小乞丐用陶罐狠狠砸中了鼻子?!正疼得嗷嗷乱叫,满地打滚!
那小乞丐!
正是被夜玄“特别关照”的混沌道胎!
他抱着那个破陶罐,在混乱的战场上如同一条滑溜的小泥鳅!他没有修为,动作笨拙,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差点被战斗余波撕碎!但他眼神凶狠,死死盯着夜玄给他指定的目标——星辉神宗的星耀圣子!
他记得魔帝大人的话:“砸!砸不中学费翻倍!利息按秒算!”
他不想被当垃圾!他更付不起翻倍的学费!
终于!
趁着星耀圣子被几个“有害垃圾组”的学徒用污秽魔核和毒粉干扰,护体星辉出现一丝紊乱的刹那!
“啊——!” 小乞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怀里的破陶罐朝着星耀圣子的后脑勺狠狠砸了过去!
那陶罐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
但在小乞丐孤注一掷的投掷下!
在混沌道胎那微弱却纯粹的本源之力无意识的牵引下!
罐口那团一直温润的混沌灵光骤然爆发出一丝微弱却玄奥莫测的混沌道韵!
嗡!
陶罐破空!
速度不快。
角度也不刁钻。
但就在它即将触及星耀圣子护体星辉的刹那!
那层足以抵挡洞天境全力一击的璀璨星辉如同遇到了克星!无声无息地消融!湮灭!
露出了星耀圣子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
“什么?!” 星耀圣子瞳孔骤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想不通这毫无灵力波动的破罐子怎么能破开他的护体星辉!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脆响!
破陶罐结结实实地狠狠地砸在了星耀圣子那俊朗非凡、引以为傲的后脑勺上!
噗!
星耀圣子眼前一黑!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混沌重锤砸中!护体星辉溃散!识海剧震!口鼻瞬间喷出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混沌道韵的冲击力砸得向前扑飞出去!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吃屎姿势,重重地摔在坚硬的陨铁擂台上!溅起一蓬尘土!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脑勺剧痛无比,眼前金星乱冒,一时竟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擂台上那荒诞到极点的一幕!
星辉神宗的圣子!
洞天境巅峰的天骄!
古域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
竟然被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乞丐用一个破陶罐砸趴下了?!
还是以如此狼狈、如此屈辱的姿势?!
“嘶——!” 看台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罐子?!”
“星耀圣子被砸晕了?!”
星辉神宗的长老猛地从玉座上站起!脸色铁青,须发皆张!周身恐怖的尊者威压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出!他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抱着陶罐、小脸苍白、眼神却依旧倔强凶狠的小乞丐,以及那个依旧慵懒靠在青石座椅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青衫身影!
“夜玄!你竟敢纵容门下弟子使用如此阴毒邪器,暗算我宗圣子?!此乃我星辉神宗奇耻大辱!老夫要你……” 他声音如同惊雷,蕴含着滔天怒火,就要下令擒拿!
然而。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了。
青石座椅上。
一直半阖着眼眸的夜玄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眼皮。
混沌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混沌星海,平静地落在了那位暴怒的星辉长老身上。
没有愤怒。
没有解释。
只有一种“你养的鸟被石头砸了,关本帝什么事”的漠然,与一丝被打扰了看戏兴致的浓浓嫌弃?
夜玄慢悠悠地抬起手。
用小指极其随意地掏了掏耳朵,仿佛要弹掉什么噪音?
然后懒洋洋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全场的喧嚣,也压过了星辉长老那暴怒的咆哮!
“吵。”
“打不过小的。”
“老的就跳出来?”
“素质真差。”
“本帝很忙。”
“没空哄孩子。”
“精神损失费。”
“再加一条顶级星脉。”
“现在付。”
“不然……”
他混沌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
“本帝亲自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阴毒邪器’。”
“保证让你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