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落地窗前,水晶吊灯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我握着骨瓷茶杯,目光落在杜舒歆泛着青筋的手上 —— 她正用银匙搅动红茶,茶匙与杯壁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在叩击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那大卫先生和陈廷希的母亲有私情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连番追问的急切,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
杜舒歆忽然放下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璟柔可知,陈廷希的生辰比陈庭丰晚了一年?”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豪门秘史的第一道口子,“当年整个 K 市的名媛圈都在传,大卫先生在南希女士孕期的第三个月,被拍到和马德琳女士同进 G 市豪生酒店。”
我倒吸一口凉气。
窗外忽然掠过一只夜鸟,翅膀拍击玻璃的声响让我下意识转头 —— 深紫色的窗帘无风自动,恍惚间仿佛看见无数张窃窃私语的脸,在暗影里若隐若现。
“沈氏家族的千金,怎能容忍这样的羞辱?”
杜舒歆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剪报,照片上的女子穿着珍珠白礼服从轿车中俯身而出,狐狸毛披肩下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南希?沈,当年 m 国社交季的‘东方玫瑰’,能徒手驯服烈马的天之骄女,却在婚姻里成了被折翼的困兽。”
我凑近细看,发现剪报边缘有焦痕 —— 像是被烟头灼过的痕迹。
杜舒歆指尖划过照片,忽然冷笑:“您瞧这珍珠项链,是沈氏六十周年庆典时,老族长亲自从深海蚌壳中取出的‘月光泪’,后来却成了大卫送给情妇的定情信物。”
茶盏在瓷碟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这才注意到,杜舒歆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款式古旧的翡翠戒指,纹路竟与剪报上南希的婚戒别无二致。
“所以陈庭丰先生接手陈氏集团,与其说是继承,不如说是临危受命?”
我试着梳理时间线,却在触及那些冰冷的数字时心悸 —— 陈氏集团市值从沈南希去世那年的百亿巅峰,跌至陈庭丰掌权前的不足三十亿。
“何止是临危受命?”
杜舒歆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烫金账本,扉页上 “陈氏航运 1998” 的字样已被水渍晕开,“沈氏切断了所有供应链,马德琳又在董事会安插亲信。
陈庭丰先生用了整整三年,才把被稀释到 12% 的股权重新攥回 51%。您知道他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吗?睡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连领带都是用回形针别着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响中,我仿佛看见年轻的陈庭丰站在陈氏大厦顶楼,俯瞰着这座被资本洪流裹挟的城市,眼神里却燃烧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冷硬。
杜舒歆说,他把陈氏航运从濒死边缘拉回来的那个夜晚,独自在天台坐了整夜,晨光爬上他发梢时,手里还攥着半支燃尽的雪茄。
“马德琳女士究竟有什么手段,能让大卫先生如此痴迷?”
我想起陈廷希办公室里那幅肖像画 —— 画中女子戴着南洋珍珠冠冕,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蛇发女妖美杜莎。
“手段?”
杜舒歆忽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份泛黄的诊疗报告,“1995 年大卫先生突发心梗,是马德琳守在 IcU 外三天三夜;2001 年陈氏大厦纵火案,她冒着火险把大卫从顶楼背了下来。这些‘救命之恩’,可比爱情更能捆绑一个男人。”
我盯着报告上 “心肌梗死” 的诊断日期,忽然想起陈廷希曾不经意提起的 “家族遗传病史”——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陈氏的掌舵人就已经是个需要靠药物维持生命的病人。
杜舒歆说,马德琳正是抓住了这个契机,像藤蔓一样缠紧了陈氏这艘风雨飘摇的船,甚至在沈南希的葬礼上,公然以 “陈氏女主人” 的身份致悼词。
“所以陈庭丰先生后来把产业交给陈廷希,是因为……”
我忽然不敢说出那个词,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因为愧疚。”
杜舒歆替我说完,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枚蓝宝石胸针,“这是南希女士留给儿媳的嫁妆,陈庭丰却在陈廷希的成人礼上,亲手别在了马德琳女儿的衣襟上。您说,当一个男人用母亲的遗物去讨好仇人的孩子时,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雨声渐急。我望着杜舒歆鬓角的白发,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优雅的老太太,或许正是这段豪门恩怨的活证人。
她抽屉里的剪报、账本、诊疗报告,每一件都是带血的证据,却又被小心翼翼地封存在时光里,如同被琥珀困住的昆虫,既想昭告世人,又怕灼伤自己。
杜舒歆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翡翠戒指硌得我生疼。她凑近我耳边,声音里带着某种近乎诅咒的森冷:“璟柔,你记住 —— 凡是靠非正常手段爬上高位的人,终将被自己种下的荆棘刺穿喉咙。陈氏大厦的地基下,埋着的不只是钢筋混凝土,还有无数人的血与泪。”
我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陈廷希办公室那面落地窗 —— 听说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 K 市的夜景。
可谁又知道,在那些璀璨灯火的阴影里,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