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帝萧澈用那份堪称“旷古烁今”的佛系课程表,成功“劝退”了三朝帝师王太傅之后,“团子”殿下的启蒙教育,便正式进入了由帝后二人亲自操刀的“快乐童年”模式。
每日里,坤宁宫和御花园,便成了小皇子最大的游乐场。上午跟着父皇玩泥巴,下午陪着母后看花鸟,日子过得是无忧无虑,不亦乐乎。
而随着“团子”一天天长大,小家伙也开始咿咿呀呀地,尝试着用他自己的语言,来探索这个新奇的世界。
当第一声模糊不清的“啊呀”从他嘴里冒出来时,整个坤宁宫都沸腾了。而对于帝后二人而言,这意味着,一场全新的、没有硝烟的、却又至关重要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这场战争的核心,只有一个——谁,能成为“团子”人生中,第一个清晰叫出的人?
是“父皇”,还是“娘亲”?
这个问题,其重要性,在萧澈和林晚晚看来,甚至一度超越了边关的军情和国库的税收。
战争,是由皇帝萧澈,率先打响的第一枪。
他充分利用了自己身为帝王和父亲的双重身份优势,展开了一场堪称“洗脑式”的权威教育。
御书房内,原本用来批阅奏折的龙案,此刻有一半的空间,被一个咿咿呀呀、到处乱爬的小“团子”所占据。
萧澈处理政务时,不再像以前那样全神贯注,而是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手中的朱笔,一脸严肃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那个还在啃着玉玺穗子流口水的小东西,进行每日例行的“皇家教学”。
“看这里,”他沉声道,声音洪亮,充满了帝王的威严,“萧慕安,看着朕。”
小“团子”抬起头,眨巴着一双酷似林晚晚的、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他。
萧澈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缓慢而清晰的语速,一字一顿地说道:“叫——父——皇。”
“呀?”“团子”吐出一个泡泡。
“不是‘呀’,”萧澈纠正道,眉头微皱,“是‘父——皇’。跟着朕念,父——皇。”
“啊……呀……”
“错了!”萧澈的表情愈发严肃,他甚至还拿起了摆在案头的那方镇纸,轻轻敲了敲桌面,用一种上朝时训诫大臣的语气说道,“发音要准!口型要对!再来一次,父——皇!”
说着,他还亲自张开嘴,做了一个夸张的口型示范。
一旁的掌印太监看得眼角直抽抽,只觉得眼前这位对着一个奶娃娃吹胡子瞪眼的陛下,跟金銮殿上那个威严赫赫的君主,简直判若两人。
到最后,萧澈甚至还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他会抱起“团子”,指着自己身上的龙袍,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叫父皇!叫了父皇,这龙袍……将来就是你的!”
然而,这种“画大饼”式的教学,对于一个只关心眼前能不能多啃一口玉玺穗子的婴儿来说,显然是毫无吸引力的。
面对萧澈的“权威强攻”,林晚晚则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温柔怀柔”策略。
她的武器,只有一个——美食。
御花园的草坪上,林晚晚铺开了一张柔软的毯子,“团子”正在上面快活地打着滚。
林晚晚则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刚刚出炉的、散发着浓郁奶香味的小小磨牙饼干。这饼干被她做成了可爱的星星形状,诱人无比。
她捏着那块小饼干,在“团子”的眼前晃了晃,成功地吸引了小家伙全部的注意力。
“团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停止了打滚,手脚并用地朝着那块香喷喷的小星星爬了过去,嘴里还发出渴望的“啊啊”声。
林晚晚笑着将饼干举高了一些,用一种比春风还要温柔、比蜂蜜还要甜美的声音,循循善诱道:
“宝宝乖,想不想要?”
“啊!啊!”“团子”伸着小胖手,急得不行。
“想要的话,就跟着娘亲念哦。”林晚晚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叫——娘——亲。”
她将“娘亲”两个字说得又软又糯,仿佛那是什么世界上最甜美的词汇。
“叫娘亲,叫了娘亲,就有好吃的小星星哦。”她晃了晃手中的饼干,香气再次飘入“团子”的鼻尖。
“嘛……嘛……”在美食的巨大诱惑下,“团子”似乎真的在努力模仿,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音节。
林晚晚心中一喜,觉得胜利在望,正准备再接再厉。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醋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皇后倒是清闲。”
只见皇帝萧澈不知何时已经处理完政务,此刻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不远处。他看着林晚晚手中的那块“作弊工具”小饼干,又看了看自己那个为了口吃的就快要“叛变”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此在御花园里彻底爆发。
“陛下这是在质疑臣妾的教学方法?”林晚晚挑眉。
“朕只是认为,对储君的教育,当以‘孝’为先,而非‘食’为诱。”萧澈说得义正言辞。
“哦?那不知陛下的‘圣旨’教学法,又取得了何等成效?”林晚晚微笑着反击,一句话就戳中了萧澈的痛处。
于是,大梁朝最尊贵的帝后二人,就在御花园里,为了一个咿咿呀呀的奶娃娃究竟该先叫谁,展开了一场幼稚到了极点的斗智斗勇。
萧澈见自己说不过林晚晚,干脆开始动用“特权”。
他大手一挥,颁布了一道堪称荒唐的口谕:从即日起,在太子殿下面前,任何人不得提及“娘”、“母亲”、“母后”等相关字眼,违者……罚抄《孝经》一百遍!
这道命令一下,整个坤宁宫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宫女们在照顾“团子”时,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殿下,该……该用膳了,是……是凤驾那边备好的奶。”
“殿下,该换尿布了,这是……是中宫之主为您新做的衣裳。”
她们绞尽脑汁地使用着各种别扭的替代词,一个个苦不堪言。
萧澈对此则极为满意。他觉得,排除了“娘亲”这个最大的干扰项之后,他的“父皇”教学法,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抱着“团子”,在他面前炫耀:“你看,现在所有人都只提父皇了,你该知道谁才是最重要的了吧?快,叫一声听听。”
“啊呀!”“团子”回以一个灿烂的傻笑。
这场荒唐的“语言封锁”,在林晚晚连续三日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让皇帝踏入寝殿之后,终于以萧澈的灰溜溜收场而告终。
最终,这场旷日持久的“争夺战”,发展到了一场白热化的“抢人大战”。
这日,帝后二人又因为这个问题争执不下。
萧澈将代表着皇权的玉玺放在“团子”面前,威严道:“萧慕安,叫父皇!江山都是你的!”
林晚晚则端来了一盘新做的、散发着诱人果香的小糕点,柔声道:“宝宝,叫娘亲,这点心比玉玺好吃哦。”
小“团子”被他俩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看看左边冰冷的玉玺,又看看右边香喷喷的点心,小脑袋瓜里似乎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
“叫父皇!”萧澈见儿子竟然犹豫了,有些急了。
“叫娘亲!”林晚晚不甘示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吵了起来。
被他们抢来抢去的“团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是被他俩这幼稚的争执给弄烦了。
他不再看那冰冷的玉玺,也不再看那诱人的点心。
他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一手指向玉玺,一手指向点心,在帝后二人那充满了期盼与紧张的目光中,突然,口齿清晰地、中气十足地,叫出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词: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