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中升级完成的第三天清晨，凌薇正站在纺织厂车间门口，看着工人们忙碌地操作织机。
经过24小时的空间关闭期，所有生产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加高效。
凌厂长，新的一批布出来了，您看看质量咋样？纺织车间主任张师傅拿着一匹刚织好的细布走过来，脸上满是自豪。
凌薇接过布料，手感确实比之前更加顺滑。她心里明白，这是因为空间升级后，各种技术都得到了提升，即使是伪装成这个时代的产品，质量也有了显着改善。
很好，这个月我们要多招二十个女工，扩大产能。凌薇满意地点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将空间的新技术逐步应用。
正在这时，厂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自行车铃声。
公社通讯员小赵满头大汗地冲进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凌厂长！紧急通知！张书记让各厂厂长立刻去公社开会，一刻都不能耽误！小赵的声音都变了调，显然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吓到了。
凌薇心中一紧。最近的政策变化很频繁，从土改到合作社，每一步都关系到千万家庭的生计。
现在才早上七点，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但张书记今天一早脸色就很难看，手里拿着一叠红头文件。小赵喘着粗气，连饭都没让吃，就让我们分头通知各厂厂长。
凌薇心里咯噔一下。
她转身快速吩咐：晓燕，你跟我去。王婶，食品厂那边你也来，多个人多个主意。陈峰你留在厂里盯着生产。
三人骑着自行车向公社飞奔。
深秋的晨风很冷，但凌薇的额头却不断渗出汗珠。她有种预感，这次的会议将决定她们工厂的命运。
公社会议室里的气氛异常压抑。
各村支书、厂长挤在长条木凳上，大气不敢出。房间里烟雾缭绕，但没人敢抽烟，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点烟、灭烟的动作。
张书记站在台前，手里那叠红头文件就像定时炸弹一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室内静得可怕，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都到齐了？张书记声音沙哑，显然一夜没睡好，今天传达重要文件——《关于实行粮食、棉花统购统销的决定》。
会议室瞬间安静得如同墓地，连咳嗽声都消失了。
张书记展开文件，手都在微微颤抖：根据决定，从现在起，全国实行粮食、棉花统购统销政策。私人不得囤积粮食、棉花。所有工厂的原料和成品，80%要按国家定价上交公社，由公社统一调配。剩下20%留作生产周转。
他的声音越来越沉：这是死命令，谁都不能例外！
嗡——会议室像炸了锅一样。
王家村纺织厂的王富贵腾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张书记，俺厂里就剩10吨棉纱，上交80%，剩下2吨还咋生产？200个工人的工资谁发？这不是要俺们命吗？
还有俺们厂！青山村食品厂的老李急得直跳脚，刚收了秋粮，准备做冬储罐头，这一上交80%，咱们直接关门得了！
凌薇感到一阵眩晕。
她脑子里快速计算着：仓库里空间转移出来的50吨精棉纱，食品厂的20万罐肉罐头——要是按80%上交，纺织厂会断原料，食品厂直接停工，500名工人要丢饭碗。
200个工人！这不是小数，这是200个家庭的生计！
安静！张书记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被震得跳起来，这是上面的决定，不是商量，是通知！公社下周就派工作组去各厂盘库，账本必须如实交出！
张书记的声音在颤抖，显然他也不愿意传达这个消息，但这是上级的死命令。
凌薇脑中快速盘算着。
她想起空间中还有大量物资，但绝对不能暴露。必须想个办法，既能保护工厂，又能避免被当成囤积的大户。
张书记，凌薇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想问个实际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我们厂投资了20万新设备，200个工人刚培训完，客户已经付了10万定金，下个月就要提50吨棉纱。现在一上交80%，我们拿什么给客户？
凌薇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人心上。
客户会告我们违约，20万投资打水漂不算，还要赔偿违约金。50吨棉纱，40吨上交，剩下10吨连客户定金都还不起！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凌薇的话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个政策的残酷性远不止眼前。
还有更严重的。凌薇继续说道，声音更加沉重，俺们厂刚和军区签了棉被供应合同，2万条军用棉被，下月交付。现在原料上交，我们拿什么生产？军队的任务完不成，谁负这个责任？
张书记额头开始冒汗。他没想到凌薇把话说得这么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仅仅是工厂要关门这么简单，还有合同违约、赔偿、信誉损失等一系列连锁反应。
王富贵一拍大腿：对啊！俺们刚接了省城棉纱厂的大订单，30吨！客户钱都付了，俺们要是交不上货，不仅要赔10万违约金，以后谁还敢和咱们签合同？
张书记翻着文件，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文件确实没详细说过渡期的安排......
他心里也明白，这些厂子都刚刚起步，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但上级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凌薇看出了张书记的为难，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她必须为自己的工厂争取时间，争取生存的机会。
散会时，张书记专门走到凌薇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凌同志，你是咱公社的先进典型，产值最高的厂子，这次得带好头啊。你那两个厂规模大，上交的量也多，必须准备充分。
凌薇强压心中翻涌的恐惧，点头应下：张书记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好政策。
转身离开时，她手心已经攥出了冷汗。
50吨棉纱上交40吨，剩下10吨确实只够维持半个月生产。
如果现在不行动，工厂就真的完了。
回厂的路上，林晓燕骑着自行车跟在凌薇身后，声音都在发颤：凌姐，50吨棉纱上交80%就是40吨，剩下10吨顶多撑半个月，纺织厂要停工可咋办？200个工人喝西北风去？
王婶也急红了眼：食品厂的20万罐罐头上交16万罐，就剩4万罐了。军区那边催得紧，供销社的订单都排到明年了，这咋交？
凌薇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先回厂看仓库具体情况，晚上召集骨干开会商量。我绝不会让大家丢饭碗的。
200个工人！500个工人！这些不不只是数字，这些是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的父母、孩子，都指望着这份工资过活。工厂一关门，多少家庭要挨饿？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路过农机合作组时，陈峰看到凌薇脸色铁青就知道出大事了。他丢下手里的扳手，快步走过来：咋了？脸这么难看？
听完凌薇复述的政策，陈峰眉头紧锁，拳头攥得咯咯响：这政策太急了吧？一点过渡期都不给？
谁说不是呢。凌薇苦笑，你那边消息灵，有啥内部消息没有？
陈峰想了想，神色更加凝重：我堂哥陈建军确实在公社当干事，不过这种重要文件，他也不知道内情。但我听说...
他压低声音，这次不是公社的意思，是省里直接下的死命令。
凌薇心头一沉：省里直接下令？
对，听说是因为有些地方执行不力，上面不满意。陈峰声音都在颤抖，而且我堂哥暗示，这次可能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动作。
凌薇感觉后背发凉：什么动作？
不清楚，但好像跟...工商业全面公私合营有关。陈峰的声音都在颤抖，凌薇，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公私合营？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私人企业要被国家收编，意味着她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工厂，要变成公家的！
她不甘心！500个工人也不甘心！
下午三点，纺织厂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凌薇把核心骨干紧急召集来了：李建国、陈峰、林晓燕、王婶，还有纺织车间主任老张、食品车间主任老刘。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凌薇声音低沉但坚定，80%上交政策，我们纺织厂得交40吨棉纱，食品厂得交16万罐罐头。交完这些，我们就剩一个空壳子，500个工人等着喝西北风。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绝望。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要不...咱们藏一部分物资？林晓燕声音发颤，就说是客户提前提货，已经卖掉了？
李建国重重地摇头：绝对不行！我听说邻省刘家屯有个粮商私藏了200斤大米，被查出来直接判了七年。咱们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
那咋整？总不能让500个工人喝西北风吧？王婶急得直拍桌子，厂子关了，他们一家老小吃啥喝啥？
老张车间主任也急了：凌厂长，咱们厂刚红火起来，设备都是新的，工人也刚培训完，这一关门不是白干了吗？
老刘也是满脸愁容：食品厂这边更难，20万罐罐头，说上交就上交，客户那边咱们咋交代？
凌薇看向窗外，机器轰鸣声还源源不断地传来。
工人们还在埋头干活，他们还不知道，也许再有半个月就要失业了。
想到那些信任她的工人，想到他们的家庭，凌薇的心如刀绞。
我有个想法。陈峰突然开口打破沉默，声音虽然紧张但带着一丝希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分三步走——第一，立即转移部分物资，伪装成已完成订单；第二，尽快联系军区，探探内部消息；第三，考虑转产，做政策允许的产品。
转产？王婶眼睛一亮，做啥产品能躲过这个坑？
农具、日用品。陈峰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我堂哥说，政策主要针对粮食棉花，农具、日用品、纺织品暂时还没被列入限制。咱们可以先把纺织厂改造成做帆布、麻袋、帆布鞋，食品厂做咸菜、酱菜、调料。
凌薇猛地站起来，眼中闪烁起希望的光芒。
对！转产！这也许就是出路！
好主意！就这么干！凌薇的声音带着决绝，建国，你马上安排转移30吨棉纱，就说是给省军区做的特殊军用订单，昨夜已经装车发走。陈峰，你明天一早就去机械厂，看看能不能谈合作，咱们做锄头、镰刀、铁锨这些农具。王婶，你去供销社找孙主任，把咱们的罐头订单尽可能延期交付，就说要优先供应军需。晓燕，你重新做账，把库存调成刚好够20%生产周转的量。
李建国担心地问：工人那边咋解释？要是有人问起库存咋少了这么多...
凌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说是设备检修，流水线要升级改造。让工人们轮流放假，检修期间发基本工资。能拖一天是一天，给咱们争取时间。
老张车间主任担心地说：凌厂长，这一套能糊弄过去吗？万一查出来...
凌薇冷笑：查出来再说。现在首要任务是保住厂子，保住大家的饭碗。只要有技术在，有工人在，就算被查封了，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张！
老刘也点头：对！大不了重头再来！
晚上十点，工厂区依然灯火通明。
凌薇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工人们把一箱箱棉纱搬上卡车。这些货将连夜运到陈峰联系的地下仓库，伪装成已销售的物资。
凌姐，你看。林晓燕递过一本新账本，按你的要求，库存改成10吨棉纱，4万罐罐头。就算公社来查，也看不出破绽。
凌薇翻看着账本，突然停下手：晓燕，你说咱们这样做，对吗？
林晓燕愣了一下：啥对不对的？保厂子保饭碗，天经地义！
可这是国家政策...
政策也得让人活啊！林晓燕急了，500个工人，500个家庭。真按80%上交，这些人喝西北风去？再说咱们又不是囤积居奇，是为了维持生产，为了工人的饭碗！
正说着，陈峰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车铃铛响得特别急。
凌薇！我堂哥连夜派人来报信！陈峰脸色惨白，这次盘库是省里直接派人，连公社都插不上手。而且...
他压低声音，听说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动作。
凌薇心头一紧：什么动作？
具体不清楚，但好像跟...工商业全面公私合营有关。陈峰神色凝重，凌薇，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可能不只是交物资那么简单。
夜风吹过，凌薇打了个寒颤。
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空间升级带来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管发生什么。她轻声说，但声音里透着坚定，咱们都要保住厂子，保住500个工人的饭碗。
远处，最后一辆卡车装满货物，缓缓驶出工厂大门。
凌薇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政策如何变化，她都要带领这个团队活下去。
因为这不只是她的工厂，更是500个家庭的希望。
500个家庭，2000多口人，这不仅仅是数字，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凌薇握紧拳头，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坚定取代。
她绝不会让任何人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