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志是英文和某种代码混合的,时间戳显示是近期。内容支离破碎,但几个反复出现的词组让梅子溪心惊肉跳:
「……‘引渡人’频道异常活跃……疑似与‘清理者’(Scavenger)团队建立直接联系……」
「……目标区域(临港)信号丢失……‘白鹤’终端静默……判断已暴露或清除……」
「……启动备用预案‘归巢’……激活‘巢穴’(Nest)监视节点……追踪可能的数据流向……」
「……检测到未知加密信号尝试接入‘巢穴’外围网络……特征匹配失败……威胁等级评估中……」
清理者(Scavenger)!这很可能就是那批如跗骨之蛆般追杀他们的、装备精良的武装团队的内部代号!而“巢穴”(Nest),恐怕指的就是这个矿洞据点,或者类似的一系列秘密监控节点!“归巢”预案,意味着对方在“白鹤”暴露后,启动了全面的追踪和灭口程序!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最后一条——未知加密信号尝试接入?是指她和阿鬼吗?还是指‘磐石’或其他试图介入的力量?
对方的技术监控网络,比他们想象的更严密、更先进!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个“巢穴”可能随时有“沙丘之影”的人来检查或接收数据!
她迅速拔掉读取器,将设备恢复原状,盖好帆布。正准备离开,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沙丘符号。忽然,她注意到符号下方,箭头所指的岩壁地面,似乎有一块石板的颜色和纹理与周围略有不同。
她蹲下身,用力推了推那块石板。石板微微松动!下面有东西!
她奋力将石板挪开,下面是一个浅浅的坑,放着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金属盒!
又是隐藏的东西!会是什么?
她拿起金属盒,入手颇沉。打开油布,金属盒没有锁,轻易掀开。
里面没有芯片或文件,只有一张对折的、已经有些泛黄的硬质纸张,以及……一枚样式古朴、非金非木、入手温润的暗红色令牌。令牌一面浮雕着复杂的云纹,另一面,刻着一个古篆字——“渡”。
纸张展开,上面是用毛笔写就的几行小楷,字迹清隽却透着一股锋锐:
「见字如晤。此‘引渡令’,乃当年与‘影’虚与委蛇时所获信物,或可于绝境时,得一线生机。然‘渡’字凶险,非万不得已,勿现于人前。切记,影之所求,非止财货。‘归墟’之门,不可轻启。后继者,珍重。——白鹤绝笔」
白鹤!这是他留下的!他预料到自己可能无法脱身,提前在这里藏下了最后的底牌!“引渡令”?是联系那个代号“引渡人”的信物?“影”无疑就是“沙丘之影”!他警告,“影”所求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归墟之门”又是什么?
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不祥的预感和未解的谜团。
梅子溪将令牌和纸张小心地贴身收好,与星火印放在一起。这或许是最后的筹码,也可能是催命的符咒。
她不再耽搁,立刻原路返回,向矿洞入口方向潜行。必须尽快与阿鬼汇合,如果他还能……汇合的话。
靠近入口时,她更加小心。外面的搜索声似乎已经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但依然能听到零星的动静。
她躲在入口附近的阴影里,仔细观察。采石场空地上已经空无一人,那几辆黑色越野车也不见了。但他们真的离开了吗?还是埋伏在周围?
她需要确认阿鬼是否回来过,或者留下了什么标记。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冒险出去查看时,矿洞入口上方,一块松动的碎石突然“咔哒”一声滚落下来,掉在她脚边。
梅子溪猛地抬头,全身肌肉绷紧。
只见入口上方的岩缝里,缓缓垂下来一根细细的、几乎透明的鱼线,鱼线末端,系着一小片折叠起来的、深绿色的树叶。
是阿鬼!这是他以前教过她的、在无法直接接触时传递简单信号的方式!绿色树叶,代表“安全,可汇合,但有条件”。
他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梅子溪心中涌起巨大的喜悦和希望。
她轻轻拉了三下鱼线,表示收到。
鱼线被收了回去。片刻后,又从岩缝里垂下一根更粗一些的绳索。
梅子溪会意,将防水袋牢牢绑在背上,抓住绳索,用脚蹬着岩壁,费力但迅速地爬了上去。
出口不在原来工棚的位置,而是在采石场另一侧更高处的乱石堆后面。阿鬼正靠在岩石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腿上和腰间的绷带都被鲜血重新浸透,但他手中握着一把沾着泥污的手枪,眼神依旧锐利警惕。他身边放着两个军用油桶——他弄到油了。
“快,上车。”阿鬼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依旧急促,“他们没走远,只是暂时收缩搜索圈,很快会回来。我们得马上离开。”
梅子溪搀扶着他,两人迅速回到藏车的工棚,给越野车加满油。车子再次启动,冲出了采石场,向着山区小镇的方向疾驰。
车上,梅子溪简要说了矿洞里的发现,尤其是“引渡令”和白鹤的绝笔。
阿鬼听完,沉默了很久,摩挲着手中那枚暗红色的“引渡令”,眼神幽深。
“‘归墟之门’……”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眉头紧锁,“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古老的说法,通常指代不可知、不可测的终极秘密或危险源头。‘沙丘之影’……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他看着梅子溪:“‘白鹤’警告,‘影’所求非止财货。结合‘x计划’的野心和这个‘归墟之门’的线索……我怀疑,余守仁和他们合作,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走私洗钱,而是在寻找或者守护某个……更惊人的东西。这东西,可能就隐藏在临港新区,或者与那条他们试图控制的灰色走廊有关。”
梅子溪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最初的想象。这不再仅仅是一场反腐和复仇,更可能牵扯到某种未知的巨大风险。
“那这‘引渡令’……”她看着那枚令牌。
“双刃剑。”阿鬼将它递还给梅子溪,“可能是接触‘引渡人’、获取更多信息的钥匙,也可能是暴露我们、引来更可怕存在的标记。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
梅子溪郑重接过,贴身藏好。
车子在暮色中驶入了山区。废弃气象站所在的镇子已经不远。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镇口时,阿鬼忽然猛地踩下刹车,脸色剧变!
只见前方通往小镇的唯一道路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燃烧的车辆残骸和倒塌的树木路障!浓烟滚滚,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小镇方向,传来了零星的、却异常清晰的枪声和爆炸声!
小镇……出事了!
不是追兵,是更激烈的交火!
是谁在和谁打?
他们最后的避难所和希望之地,似乎已经变成了新的战场和陷阱!
前路再次被截断,身后追兵未远。
梅子溪和阿鬼看着前方那片燃烧的混乱,握着武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