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风又软了些，阳光透过咖啡馆的木窗，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比前几天更暖些，连薄荷盆栽的叶片都透着更鲜亮的绿。这是穿深灰大衣的男人第五次来店，林夏刚把阿橘今早留下的银杏叶夹进互动笔记本，门口的铜铃就准时 “叮铃” 响了 —— 依旧是下午三点整，分毫不差。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暖光里，深灰大衣的领口沾了点细碎的银杏叶绒，显然是从巷口踩着落叶过来的。他没看吧台，径直走向靠窗的固定座位，拉椅子的动作比前几天稍快些，左手揣在大衣内袋里，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只是比平时多了几分急促，像是在克制什么情绪。
“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比前几次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没再像往常那样立刻安定下来，反而轻轻晃了晃，像是被什么思绪牵住了。
林夏转身去煮咖啡时，瞥见阿橘从毛线团旁起身，慢慢走到离男人座位不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它的尾巴不再像前几天那样紧绷，只是轻轻贴在地板上，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男人的左手口袋，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警惕什么。点点的灵韵也从薄荷盆栽旁飘了过来，悬在离男人一米远的地方，灵核的光比平时亮些，却带着轻微的波动，像是在感知什么熟悉的气息。
黑咖啡煮好时，林夏端着杯子走过去。男人刚好抬起左手，想从口袋里掏出怀表 —— 或许是动作太急，或许是手指有些发颤，怀表从他的指缝间滑了出来，“嗒” 的一声轻响，落在了木质桌面上，银质表壳与木头碰撞，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沉重的声响。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捡，却慢了一步 —— 林夏已经弯腰，指尖先碰到了怀表的表壳。
“您的怀表掉了。” 林夏轻声说，指尖刚想把怀表递过去，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表壳上，心跳突然轻轻顿了一下：怀表的银质表壳边缘，有一道深褐色的划痕，不是新伤，划痕的边缘已经被磨得有些光滑，显然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却一直没被修复；她下意识地轻轻翻转怀表，看到了表壳的背面 —— 除了之前瞥见的那个细小 “默” 字，在 “默” 字旁边，还刻着半朵小小的银杏花。
那银杏花的纹路很细，颜色已经褪得很浅，几乎要和银质表壳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花瓣的线条很熟悉，林夏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 奶奶那本深棕色日记的封皮内侧，也有一个相似的银杏花图案，只是日记上的是完整的，而怀表上的，只有半朵，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截断了，剩下的半朵，不知留在了哪里。
“这怀表……” 林夏忍不住想多问一句 “这怀表很特别”，想问问那道划痕的由来，想问问那半朵银杏花的意义，甚至想问问它和奶奶的日记有没有关系。可她的话刚说了一半，男人已经迅速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怀表，动作快得有些急切，指尖碰到她的手时，带着一丝冰凉的颤抖。
他没看林夏，也没说 “谢谢”，只是低着头，飞快地用指尖拂过怀表上的划痕和银杏花，像是在确认它没有损坏。然后他握紧怀表，迅速揣回大衣内袋，左手在口袋外紧紧按了按，像是要把怀表藏得更严实些。他抬起头时，眼神比之前冷了几分，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目光，此刻多了层防备的寒意，像是林夏刚才的举动，触碰到了他不愿被人触碰的角落。
林夏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心里泛起一丝歉意，也多了几分好奇。她能感觉到，男人对这怀表的在意，远超普通的物品 —— 那道划痕，那半朵银杏花，还有那个 “默” 字，都藏着他不愿言说的过往，而这些过往，似乎又和奶奶、和这家咖啡馆有着某种联系。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林夏轻声道歉，慢慢站起身，想回到吧台，却注意到点点的灵韵已经飘到了男人刚才放怀表的桌面上方。
淡绿色的灵体轻轻悬在桌面上，灵韵像一层薄纱，慢慢靠近怀表留下的痕迹 ——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金属气息，混合着男人身上的冷意。当灵韵的边缘触碰到桌面的痕迹时，点点的灵体突然轻轻缩了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灵核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比平时淡了很多，叶片翅膀的扇动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感受到了某种让它不安的情绪，又像是触碰到了一段沉重的回忆。
林夏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 点点的灵韵很少有这样的反应，之前不管是对天气爷爷的姜茶，还是对老知青的旧笔记本，它的反应都是温暖而柔和的，只有这次，带着明显的不安和退缩。难道这怀表背后的故事，藏着让点点都觉得沉重的过往？
男人没注意到点点的异常，他端起桌上的黑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却比平时僵硬些，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银杏树，只是这次，他的眼神不再是平静的，而是带着几分躲闪，像是在刻意避开林夏的目光，也在刻意避开自己内心的情绪。
阿橘这时轻轻叫了一声，慢慢走到林夏脚边，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林夏蹲下身，摸了摸阿橘的头，指尖能感受到它绒毛下的温暖，心里的不安慢慢平复了些。她抬头看向男人，看着他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发颤，看着他口袋里怀表的轮廓，突然明白：这个沉默的男人，就像这怀表一样，表面冰冷坚硬，内里却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故事，而那半朵银杏花，或许就是打开这些故事的钥匙。
黑咖啡很快见了底，男人没再掏怀表，只是坐在那里，盯着银杏树看了很久，久到阳光都慢慢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他起身离开时，动作依旧很快，没再看林夏一眼，铜铃 “叮铃” 响了一声，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桌上那只空瓷杯，和一道淡淡的怀表压痕，在桌面上轻轻泛着光。
林夏走过去收拾杯子，指尖轻轻拂过桌面的压痕，能感受到点点残留的灵韵，还带着一丝不安的波动。她抬头看向薄荷盆栽，点点的灵韵已经飘了回去，灵核的光慢慢恢复了明亮，却还是比平时淡些，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完全缓过来。
“点点，你刚才感受到什么了？” 林夏轻声问，指尖碰了碰盆栽的叶片。点点的灵体轻轻晃了晃，没靠近，只是用灵韵轻轻裹住一片薄荷叶，像是在寻求安慰，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林夏翻开互动笔记本，找到之前记录怀表的那一页，在空白处画了半朵银杏花，旁边写着 “和奶奶日记封皮内侧的银杏花相似，只有半朵”。她又想起怀表边缘的深划痕，心里的好奇越来越浓：那道划痕是怎么来的？那半朵银杏花另一半在哪里？“默” 字到底是谁？这个男人和奶奶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窗外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阳光渐渐淡了下去。林夏把笔记本放回吧台，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或许下次，她可以试着从银杏树说起，从奶奶的故事说起，说不定能让这个沉默的男人，慢慢打开话匣子。而她没料到，下一次的搭话，会比这次更冷，却也会让她离真相，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