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昆仑墟的灵气,果然是凡俗之地不能比的。”钱程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顺着喉咙滑下,竟带着一丝甘甜,涌入丹田后化作细小的灵力溪流,让本就充盈的灵力又涨了涨。他屈起手指在石壁上敲了敲,坚硬的岩石竟像豆腐般凹陷下去,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一日恢复全盛,甚至比之前更胜一筹,若是能在此地修行个一年半载……”
念头刚起,他忽然一拍额头,差点忘了正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刻着日月图案的玉牌,注入一丝灵力后,玉牌上浮现出朦胧的光影,显示出外界的时辰。“算算日子,天墟宗的千灯宴,该是今日了。”
钱程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残影掠下山崖。几个瞬移间,身影便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只留下崖顶那片被灵力冲刷得异常光滑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此时的天墟宗,早已被喜庆的氛围包裹得严严实实。
山门外的石路上,每隔三步便挂着一盏大红灯笼,灯笼穗子上系着五彩绸带,被山风吹得簌簌作响,远远望去,像是一条从云端垂落的红色长龙。通往主殿的白玉台阶两侧,摆满了盛开的红梅,花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红得热烈,白得清冽,相映成趣。
宗门内最大的练武场早已改头换面。原本用于切磋的青石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一百二十张红木大桌呈九宫格状排列,每张桌子都有丈许见方,铺着绣着祥云图案的大红桌布,边缘垂落的流苏拖到地面。桌旁摆着十六把雕花梨木椅,椅背上都系着红绸结,桌案上更是琳琅满目——青瓷盘里盛着蜜饯干果,锡酒壶里温着陈年佳酿,连筷子筒都是描金的,透着一股隆重的气派。
练武场周围的观礼台上,也坐满了人。来自华夏各地的七十多个宗门,此刻都汇聚于此。有的宗门只来了两三人,多是掌门带着亲传弟子;有的大宗门则来了数十人,浩浩荡荡占了好几桌;还有些隐世的小宗门,派来的弟子虽少,却个个气息沉稳,显然是有真本事的。
人群中不时响起寒暄声,夹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
“张掌门,多年不见,您这‘流云步’似乎又精进了?方才见您踏雪无痕,真是佩服佩服!”说话的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道,手里捏着个酒葫芦,正是来自黄山的清风观观主。
被称作张掌门的中年修士哈哈一笑,拱手道:“李道长客气了,比起贵观的‘清心诀’,我这点微末伎俩算什么?听说令徒上月在秦岭斩了头千年蛇妖?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远处的桌子旁,几个穿着紧身劲装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赵兄,你们文心阁这次带来的‘文心笔’,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其中一个圆脸青年搓着手,眼里满是好奇。
那书生模样的修士温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支莹白的笔杆:“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比起贵派的‘裂山拳’,可差远了。”话虽谦虚,却还是将笔递了过去,笔杆触及青年掌心时,竟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淡淡的墨香。
更远处,几个穿着各异的女弟子正聚在一起,手里拿着精巧的灯笼骨架,一边绣着灯面,一边低声说笑。“听说这次千灯宴,天墟宗会展示他们新得的那件‘定魂珠’?”“可不是嘛,我还听说,连隐世多年的玄天宗都派了人来呢!”“真的假的?那可是传说中的大宗门……”
练武场尽头的高台上,天墟宗宗主赵思正陪着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话,他一身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旁边的长老们也个个容光焕发,不时举杯向台下示意,引得一片回应的喧哗。
阳光穿过灯笼的红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与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花香、墨香交织在一起,酿成一种独属于千灯宴的热闹滋味。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夜幕降临,等待着万灯齐明的瞬间,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宗门后山的传送阵旁,一道身影正悄然出现,拍了拍衣袍上的雪粒,朝着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主台最左侧的席位上,谢立强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酒液晃出杯沿,在红绸桌布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他那张本就布满风霜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扫过台下热议“定魂珠”的修士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凸起如老树根。
坐在他身旁的周上将察觉到气氛不对,刚要捻起颗蜜饯,就被谢立强低哑的呵斥钉在原地:“周上将,你自己听听!”他下巴朝台下扬了扬,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了冰似的寒意,“咱们给各宗门传讯时,说的是‘恭贺宗主晋阶炼虚期,特设千灯宴以庆’,没错吧?”
周上将心里咯噔一下,军靴在地毯上碾了碾,沉声应道:“确是如此,我亲自过目的传令符,字字句句都核对过,绝无偏差。”
“绝无偏差?”谢立强冷笑一声,指节在桌面上重重一叩,红木桌面竟被敲出个浅坑,“那现在满场都在聒噪什么?定魂珠!谁跟他们说有定魂珠的?”他猛地转头,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厉色,“宗主突破炼虚期,这是足以震动整个华夏修行界的大事!天墟宗凭此可压过玄天宗一头,可你看看这群人——”他扫向那些交头接耳的宾客,语气里满是鄙夷,“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盼着珠子,谁还记得宗主的功绩?”
周上将肩头微沉,抬手按了按腰间的佩刀,沉声道:“是属下失职,这就去查!定是传令时出了岔子,或许是哪个哨卫传讯时添了油加醋……”
“查?”谢立强猛地抬手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引得高台上几位老者侧目,“现在查有什么用?宾客都到齐了,难不成挨个堵嘴?”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着压下怒火,视线落在台下那个正唾沫横飞讲“定魂珠典故”的灰袍修士身上,眼底掠过一丝冷光,“让亲卫去,把那乱嚼舌根的拖下去!再传消息,就说定魂珠是宗主突破时炼化的灵物,真正的大礼,是宗主炼虚期的威压——让他们好好掂量掂量!”
周上将啪地立正,军靴磕出脆响:“是!”转身时,腰间佩刀的穗子扫过桌角,带落了个空酒杯,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谢立强重新端起酒杯,烈酒入喉却烫不灭心头火。他望着高台上从容举杯的赵思,又瞥了眼台下仍在交头接耳的人群,指节再次攥紧——这场千灯宴,本是要让天墟宗扬眉吐气的,绝不能被颗子虚乌有的珠子搅黄了。
这时,台下忽然起了阵小小的骚动。有人指着入口方向,低呼:“那不是钱宗主吗?他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