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稠地洒在街道上，把行人的影子拉得懒洋洋的。温景然刚帮奶奶晒好被子，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林晓雨背着个卡通书包，像阵旋风似的冲进院子，手里还晃着两张电影票。
“苏清沅！快走快走！今天有新上映的动画片，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票！”她拉起温景然的手就往外跑，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看完电影我们去逛街，我知道有家饰品店超好看！”
“饰品店？”温景然愣了一下，被她拽得踉跄了几步。她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概念，在温家时，别说戴饰品了，连头发都只是简单地束在脑后，唯一的装饰就是奶奶给的那支木簪。
“对啊！女孩子怎么能没有几件好看的饰品呢？”林晓雨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你看你，整天素面朝天的，头发也随便扎着，戴点发夹什么的，肯定好看一百倍！”
温景然的脸颊有点发烫。她从未想过这些，在她的认知里，“好看”似乎是件很遥远的事。以前作为少年时，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把箭射准、能不能把书背熟，至于穿什么、戴什么，从来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可看着林晓雨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电影院里黑漆漆的，只有屏幕上的光影在晃动。温景然看着动画片里的女主角戴着闪亮的王冠，穿着飘逸的长裙，心里忽然有点恍惚——原来女孩子可以这样耀眼。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简单的马尾辫，发绳还是最普通的黑色款。
电影散场时，街上的人更多了。林晓雨拉着她钻进一条热闹的小巷，巷子两旁摆满了小摊，叫卖声、音乐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八宝粥，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就是这家！”林晓雨在一家挂着“星光饰品”招牌的小店前停下，玻璃门上贴着五颜六色的贴纸，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把各种饰品照得闪闪发亮。
推开门，清脆的风铃“叮铃”作响。店里比想象中要小，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发夹和头绳，玻璃柜台里摆着项链和手链，角落里的篮子里堆着毛茸茸的围巾和帽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甜丝丝的。
温景然站在门口，看得有些眼花缭乱。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透着她不熟悉的“精致”——发夹上镶着水钻，项链上吊着小巧的吊坠，手链是用彩色的绳子编织的，上面还串着星星形状的珠子。
“快来快来！”林晓雨已经一头扎进了发夹区，拿起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夹在自己头上比划着，“你看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温景然凑过去看，粉色的蝴蝶结上缀着细小的亮片，在灯光下闪闪烁烁。“挺好看的。”
“那这个呢？”林晓雨又拿起一个蓝色的星星发夹，上面的星星是立体的，边角打磨得很光滑，“我觉得这个跟你的眼睛很配！”
她不由分说地把发夹别在温景然的头发上，然后拉着她走到镜子前：“你看！是不是超好看？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镜子里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被那个蓝色的星星发夹别住了一缕，露出光洁的额头。星星的蓝色和她眼睛的颜色很像，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温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这真的是她吗？
“有点……别扭。”她下意识地想把发夹取下来，手指刚碰到星星的边角，就被林晓雨按住了。
“别取别取！”林晓雨皱着眉，像只护食的小松鼠，“哪里别扭了？明明很好看！显得你眼睛更亮了，脸也小了一圈！”
“真的吗？”温景然不太确定地摸了摸发夹，冰凉的金属触感带着点奇妙的存在感。
“当然是真的！”林晓雨拉着她往柜台走，“我们再看看别的，这家店的手链也超好看！”
店员是个年轻的姐姐，穿着粉色的围裙，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你们好呀，想看点什么？我给你们推荐？”
“我们想看看适合学生党的，不要太贵的。”林晓雨很熟练地说，看来是这里的常客。
“好呀，”店员姐姐笑着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托盘，“这些都是新款，设计很简单，价格也很亲民。”
托盘里的手链大多是细链条的，上面挂着小巧的吊坠——有月亮形状的，有小爱心的，还有刻着简单字母的。温景然拿起一条银色的，吊坠是个小小的书本形状，链条细得像蛛丝，轻轻碰一下就会晃动。
“这个很适合你哎！”林晓雨凑过来说，“你不是最喜欢看书吗？戴着这个刚好！”
温景然看着那个小书本吊坠，心里忽然有点动摇。她从未想过，饰品还能有这样的意义——不仅仅是装饰，还能代表自己的喜好。
“试试吧？”店员姐姐笑着说，“戴在手上才知道好不好看。”
温景然犹豫了一下，把手链递过去。店员姐姐很熟练地帮她戴在手腕上，冰凉的链条贴着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她抬起手，看着那个小小的书本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你看你看，多好看！”林晓雨兴奋地说，“再配个发夹，完美！”
她又拉着温景然回到发夹区，开始认真地帮她挑选。“这个草莓的太幼稚了，不适合你。”“这个珍珠的有点老气……哎，这个银杏叶的不错！你看，颜色跟你这件衬衫很配！”
温景然被她推来推去，试了一个又一个发夹。有的上面镶着水钻，闪得她有点睁不开眼；有的是毛茸茸的，戴在头上像顶着一团小毛球；还有的做成了小动物的形状，兔子耳朵耷拉着，显得格外可爱。
试到第五个时，她的脸颊已经有点发烫。以前作为少年时，要是有人敢让他戴这些“女孩子气”的东西，他肯定会一拳挥过去。可现在，被林晓雨拉着试了这么多，她竟然没觉得太抗拒，甚至在看到镜子里那个带着点陌生的自己时，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好奇。
“我还是觉得刚才那个星星的最好看。”林晓雨最终还是把那个蓝色的星星发夹重新别在她头上，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个了！戴着吧，别取下来了。”
温景然对着镜子看了看，星星的边角蹭着脸颊，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她轻轻碰了碰，没再取下来。
“再看看项链？”林晓雨又拉着她往项链区走，“脖子上光秃秃的，戴条项链会更好看。”
项链区的款式更多，有的是细细的锁骨链，有的是带着长吊坠的，还有的是用彩色绳子编的。温景然拿起一条黑色绳子的，吊坠是个小小的银色星星，和头上的发夹刚好配套。
“这个和发夹是一套的！”林晓雨眼睛一亮，“就买这个！”
温景然看着那个小星星吊坠，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奇妙。她好像……真的开始接受这些东西了。
“就要这些吗？”店员姐姐笑着问，“发夹35，手链28，项链42，一共105元。”
“啊？”温景然愣住了，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零花钱。奶奶每周会给她五十块零花钱，她平时很少花，攒了大概两百多，可没想到这几个小小的东西就要一百多。
她拿起那个星星发夹，翻来覆去地看——就是一块塑料加一点金属，怎么会这么贵？
“是不是有点贵？”林晓雨看出了她的犹豫，小声说，“要不我们只买发夹？”
温景然看着镜子里那个戴着星星发夹的自己，又想起刚才试戴时心里那点小小的雀跃。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就这些吧。”
付完钱，手里的袋子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可温景然却觉得沉甸甸的。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小小的饰品，竟然这么贵。
走出饰品店，林晓雨看着她还戴着的星星发夹，笑着说：“我就说好看吧！你看，刚才路过的那个小哥哥都在看你呢！”
温景然的脸颊一红，下意识地想把发夹藏起来，却被林晓雨按住了。“别藏呀！好看就该露出来！”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发夹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撒了把星星在头发上。温景然偶尔会抬手摸一下，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林晓雨拉着她进去，点了两份草莓冰淇淋。粉色的冰淇淋上顶着一颗鲜红的草莓，旁边还撒着彩色的糖屑。
“尝尝这个，超好吃！”林晓雨用小勺挖了一口，眯着眼睛说，“女孩子都喜欢吃这个。”
温景然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草莓的清香，像把春天含在了嘴里。她忽然想起以前，作为少年时，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甜腻腻的东西”，觉得不够“男子汉”。可现在，她却觉得这味道很不错。
“好吃吗？”林晓雨问。
“嗯。”温景然点点头，嘴角沾了点粉色的冰淇淋，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
林晓雨笑着帮她擦掉，眼神里带着点欣慰：“我就说嘛，你慢慢就会发现，做女孩子其实很开心的，可以戴好看的饰品，吃甜甜的冰淇淋，穿漂亮的裙子……”
温景然听着她的话，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好像正在一点点地靠近“苏清沅”这个身份，靠近这个她曾经陌生的世界。从一开始的抗拒、不适，到现在愿意尝试戴发夹、吃冰淇淋，这个过程比她想象中要自然得多。
或许，身份从来都不是束缚，重要的是能不能接纳自己。无论是曾经的少年，还是现在的少女，本质上都是同一个“我”，只是外在的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回到家时，奶奶正在院子里择菜。看到温景然头上的星星发夹，眼睛一亮：“我们小沅戴这个真好看！像个小仙女！”
温景然的脸颊发烫，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奶奶……”
“好看就戴着，”奶奶笑着说，“我们小沅本来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陆星辞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头上的发夹，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微微上扬：“挺好看的。”
被他这么一说，温景然的脸更红了，下意识地想把发夹取下来，却被奶奶按住了：“别取，星辞说得对，好看。”
陆星辞走进屋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像藏着阳光。
温景然回到房间，把新买的手链和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她拿起那个星星发夹，对着镜子重新别好，然后戴上手链和项链。
镜子里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上别着蓝色的星星发夹，手腕上戴着书本吊坠的手链，脖子上挂着小小的星星项链。虽然还是有点陌生，却不再让人抗拒。
她轻轻转了个圈，发夹上的星星跟着晃动，像在跳舞。温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笑了——原来，作为“苏清沅”，作为一个女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有点新鲜，还有点……让人喜欢。
她不再是那个只想躲在壳里的胆小鬼，也不再是那个抗拒一切变化的固执少年。她开始学着接纳，学着拥抱这个新的身份，新的世界。
而这个小小的星星发夹，就像一个象征，见证着她的转变，也提醒着她——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的她，是苏清沅，是一个可以戴着星星发夹，吃着草莓冰淇淋，慢慢长大的女孩子。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落在发夹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在为她照亮前路。温景然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