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上课铃像道惊雷,炸得温景然一个激灵。刚从语文课的温和氛围里缓过神,就见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抱着教案走进来,鼻梁上架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像鹰隼,扫过全班时,连最调皮的男生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数学课,都把书翻到第17页。”男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粉笔在黑板上“啪”地敲了一下,留下个雪白的印子,“今天讲函数,y=f(x),定义域、值域、单调性,都给我竖起耳朵听着。”
函数?y=f(x)?
温景然懵了。他慌忙翻开数学课本,第17页上画着条弯弯曲曲的线,旁边写满了他认不全的符号——x带着小尾巴,y顶着帽子,还有长得像小于号的“∫”和歪歪扭扭的“∝”,像群张牙舞爪的小虫子,看得他眼睛发花。
这是什么?比《九章算术》里的勾股定理难上十倍,比丈量土地的方田术复杂百倍,简直就是天书!
“首先看这个一次函数,y=kx+b,k≠0,图像是直线……”数学老师的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嘴里蹦出的名词一个接一个,“当k>0时,函数单调递增;k<0时,单调递减……”
他的手在黑板上飞快地移动,粉笔灰簌簌落下,转眼间就画满了半个黑板的公式和曲线。那些线条有的向上翘,有的向下弯,有的像座小山,有的像道峡谷,看得温景然头晕目眩。他偷偷瞥了眼同桌林晓雨,她正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唰唰地写,嘴角还噙着点笑意,仿佛老师讲的不是数学,是有趣的故事。
“听懂了吗?”老师突然停下笔,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来。
“听懂了——”全班齐声应答,声音洪亮得震耳朵。
温景然张了张嘴,想摇头,又怕被老师注意到,只能跟着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像揣了团乱麻。他试着在笔记本上画老师说的“直线”,可笔尖不听使唤,画出来的线歪歪扭扭,像条被踩了尾巴的蛇。
“再看二次函数,y=ax2+bx+c,a≠0,图像是抛物线,有顶点,有对称轴……”老师的声音继续轰炸,手里的粉笔几乎要在黑板上擦出火星,“顶点坐标(-b\/2a,(4ac-b2)\/4a),记不住的罚抄二十遍!”
公式像潮水般涌来,温景然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看着那些字母和数字组合在一起,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凑成一串却完全看不懂。什么是顶点?对称轴又是什么?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算田亩,用的是“长乘宽”,简单明了,哪像现在这样,绕来绕去全是弯。
“苏清沅,你来回答,这个抛物线的开口方向向哪?”
突然被点名,温景然吓得差点把笔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来,目光慌乱地扫向黑板——上面画着条开口向上的抛物线,像个倒扣的碗。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老师讲的“a>0开口向上,a<0开口向下”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我……”他张了张嘴,脸颊发烫,能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又聚了过来,带着好奇和一点点看好戏的意味。
“a是正数还是负数?”林晓雨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提醒。
“正、正数……”温景然结结巴巴地说。
“那开口方向?”老师追问,语气里带着点不耐。
“向、向上?”他不确定地答,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坐下吧。”老师皱了皱眉,没再批评,只是转向全班,“都记清楚了,a的符号决定开口方向,这是基础!”
温景然如蒙大赦地坐下,后背的汗把衬衫都浸湿了。他低着头,看着笔记本上画得乱七八糟的线条,心里又慌又急。为什么别人都听得懂,只有他像在听天书?
旁边的林晓雨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大大的抛物线,旁边写着“a>0↑,a<0↓”,还画了个咧嘴笑的表情。温景然看着那张纸条,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赶紧把这两个符号抄在笔记本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偷偷观察周围的同学——前排的男生拿着个巴掌大的黑盒子,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屏幕上就跳出一串数字,比算盘快多了。后来他才知道,那叫计算器,是算题的“神器”。后排的女生边听边点头,偶尔还和同桌小声讨论两句,显然对老师讲的内容了如指掌。
只有他,像个局外人,被隔绝在这数字和符号的世界之外。
老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对称轴方程”“判别式”“零点”,名词越来越生僻,公式越来越复杂。温景然的笔尖在纸上胡乱划着,不知不觉就在笔记本的空白处画满了小问号,一个接一个,像排着队的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问“这到底是什么呀”。
他试着按照老师说的步骤画二次函数图像,先找顶点,再描点,可算出来的坐标总是不对,画出来的曲线歪歪扭扭,忽高忽低,活像条挣扎的蚯蚓。
“噗嗤——”林晓雨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苏清沅,你这画的是函数图像还是心电图啊?”
温景然的脸瞬间红了,赶紧用手把笔记本捂住,像藏什么丢人的秘密。“我、我不会画……”他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在温家时,他的算术虽然不算顶尖,却也能算清账目,哪想到会栽在这些弯弯曲曲的线上。
“没事,下课我教你。”林晓雨拍了拍他的胳膊,眼里没有嘲笑,只有真诚的善意,“我刚开始学也觉得难,多练练就好了。”
温景然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他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无底洞,怎么也爬不出来。
时间过得格外慢,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窗外的蝉鸣变得聒噪,老师的声音像催眠曲,却又让他不敢犯困。他死死盯着黑板,努力想抓住几个关键词,可那些字母和符号像活的一样,在他眼前转来转去,怎么也抓不住。
终于,下课铃响了。
那铃声像是天籁,温景然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心全是汗,连笔都快握不住了。他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只想就这样躲一会儿。
“很难吧?”林晓雨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同情,“我们班好多人刚开始学函数都觉得难,王浩上次还把抛物线画成了波浪线,被老师罚站了呢。”
温景然抬起头,看到林晓雨指着后排一个高个子男生,那男生正冲他们做鬼脸,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话。他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沮丧淡了些。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弹出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学习困难,推荐辅助课程《初中数学补漏》。】
【课程内容:涵盖函数基础、代数公式、几何初步,适配零基础学习者。】
【学习模式:虚拟空间沉浸式学习,时间流速10:1(虚拟3小时=外界18分钟)。】
【是否立即学习?】
温景然眼睛一亮,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光。他毫不犹豫地在心里默念:“学习。”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熟悉的虚拟空间展开在眼前——还是那个宽敞的画室,此刻却变成了教室的模样,黑板上写着“初中数学基础”,讲台上站着个虚拟老师,正拿着粉笔微笑着看他。
“你好,苏清沅同学,我们从最基础的变量与函数开始讲起……”虚拟老师的声音温和清晰,语速不快,正好适合他这种初学者。
温景然赶紧拿出虚拟笔记本,认真听了起来。虚拟老师没有直接讲复杂的公式,而是从“买铅笔”讲起——买1支铅笔2元,买2支4元,总价随着数量变化而变化,这就是函数关系。
原来函数是这个意思?温景然恍然大悟。他跟着老师的思路,一点点理解“变量”“常量”“自变量”“因变量”,看着老师用简单的例子解释y=kx+b,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符号,忽然变得亲切起来。
虚拟空间里的时间过得很快,温景然跟着老师从一次函数学到二次函数,从描点法学到图像性质,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暂停提问,虚拟老师总能耐心地再讲一遍。当他终于独立画出一条标准的抛物线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初中数学补漏》课程完成度30%,已掌握一次函数基本性质。】
【剩余学习时间可随时继续。】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温景然才发现,外界的课间休息快要结束了。他退出虚拟空间,回到现实的教室,看着课本上的函数图像,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林晓雨拿着一个苹果走过来,递给她:“吃点东西吧,下节课是英语,比数学简单。”
温景然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忽然充满了勇气。数学虽然难,但不是学不会的。就像系统说的,慢慢来,从基础补起,总有一天能跟上大家的脚步。
上课铃再次响起,温景然坐直身体,翻开英语课本。他知道,挑战还有很多,但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因为他明白,遇到困难不可怕,只要愿意学,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无论是身边同学的帮助,还是系统的辅助课程,都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笔记本上的小问号还在,但旁边多了几个小小的对勾。温景然握着笔,心里暗暗发誓:下节课的英语,一定要听懂更多。而那“天书”般的数学,总有一天,他会让它变成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