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导组驻地的大门外，张志强穿着一件褪色的夹克，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公文包，在细雨中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落魄而憔悴，与往日那个威风凛凛的公安局长判若两人。
同志，我要见陈阳组长。他终于走向执勤的武警，声音沙哑地说，我是张志强，来...来交代问题。
接待室内，陈阳和林岚打量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张志强。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躲闪，完全不见往日的锐气。
陈组长，林书记。张志强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我今天是来认罪的。这些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的事...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双手微微颤抖着递过来：这是我这些年的受贿记录，每一笔都记在上面。
林岚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迹：2014年3月，高明远，现金50万，为其子涉嫌故意伤害案销案。
她继续翻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百笔交易，时间跨度长达八年，总额惊人。
除了这些，我还滥用职权，为龙兴集团提供了很多便利。张志强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特别是在几个重大刑事案件上，我都...都做了手脚。
陈阳注视着张志强的一举一动，突然问道：张局长，我记得上周你还通过省里的关系向我们施压，说你被人诬陷。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张志强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这些天我寝食难安，特别是看到孙伟主任他...他突然就走了。我害怕啊，陈组长。我怕自己也会...
他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竟真的流下泪来：我女儿刚考上大学，我还想看着她毕业、结婚...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这番表演堪称完美，连见多识广的林岚都有一瞬间的动容。但陈阳始终保持着警惕。
除了你自己的问题，你还知道些什么？陈阳继续追问，比如，关于老爷子的事？
听到这三个字，张志强明显抖了一下，眼神闪烁：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高明远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位领导的身份，我们之间的联系都是通过中间人。
中间人是谁？
是个叫的人。张志强说，我们从来不见面，都是通过加密手机联系。但是...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权衡什么。
但是什么？林岚敏锐地追问。
张志强压低声音：但是有一次，我偶然在监控里看到了的真面目。那是两年前，在金龙大酒店，他正在和王副市长见面。
王建军？
张志强点头，虽然只是监控画面，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就是王副市长的司机，刘强。
这个信息让陈阳和林岚都感到意外。如果张志强说的是真的，那么王建军在保护伞网络中的地位可能比他们想象的更重要。
你有证据吗？陈阳问。
张志强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当时我拷贝的监控录像。除此之外，我还有王副市长通过刘强向我传递指令的录音。
技术部门立即对U盘内容进行鉴定。初步结果显示，录像和录音都是真实的。
除了王建军，你还知道哪些人涉案？林岚继续追问。
张志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名字：李国明副书记的秘书，赵志刚。
陈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李国明是省委副书记，分管政法工作，如果他的秘书涉案，事情就严重了。
你有什么证据？
去年李副书记的儿子出国留学，所有费用都是龙兴集团支付的。张志强说，这件事就是赵秘书经手的，我亲眼看到高明远给他转账。
询问持续了三个小时。张志强交代了大量问题，态度诚恳，证据确凿。但越是如此，陈阳心中的疑虑就越重。
询问结束后，陈阳立即召集核心成员开会。
你们觉得张志强的话可信吗？他开门见山地问。
赵刚首先发言：他提供的证据都是真的，但总觉得太顺利了。一个在公安系统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会这么轻易全盘托出？
林岚也表示怀疑：而且他特别强调王建军和李国明秘书的问题，这会不会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陈阳点头：我也有同感。立即做两件事：第一，对张志强进行测谎；第二，秘密调查他提供的线索。
测谎结果很快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张志强在回答关键问题时都通过了测试。
从生理指标来看，他没有说谎。心理专家报告，但是...
但是什么？陈阳追问。
但是他的某些反应太过标准，就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一样。专家说，普通人在回忆和叙述时，生理指标会有自然波动，但他的波动太规律了。
这个发现加深了陈阳的怀疑。他立即派人调查张志强的背景，果然发现他年轻时曾经接受过反审讯训练。
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专业选手。陈阳对林岚说。
与此同时，对张志强提供线索的调查也有了结果。王建军的司机刘强在一个月前已经辞职，目前下落不明。而李国明的秘书赵志刚，经查确实与龙兴集团有资金往来，但金额不大，很难构成直接证据。
更令人意外的是，调查组在梳理张志强的资金流向时，发现他在境外有一个秘密账户，最近一周内有大额资金流入。
看来，有人给他开了个不错的价码。赵刚看着资金流水，冷笑道。
为了验证猜测，陈阳设计了一个精妙的试探。他故意在张志强面前透露，督导组已经掌握了老爷子身份的关键证据，即将采取收网行动。
果不其然，当晚技术部门就监听到了一个加密通讯，内容正是关于这条的。
信号源查到了吗？陈阳问。
技术员摇头：对方很专业，用了多重加密和跳转。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从通讯特征来看，发送设备应该在督导组驻地内部。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内鬼不仅存在，而且就在他们身边。
陈阳当机立断：将计就计，给张志强一个的机会。
第二天，陈阳再次提审张志强，故意表现出对他的信任。
张局长，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陈阳说，我们准备对几个重点目标采取行动，需要你的配合。
张志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很快又换上诚恳的表情：陈组长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陈阳拿出一份伪造的行动计划：明天晚上，我们将同时对三个目标进行抓捕。这是具体安排，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志强仔细阅读着计划，手指在不自觉地敲击桌面。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这是人在记忆重要信息时的下意识反应。
计划很周密。张志强最终说，但我建议把行动时间再提前一小时，这样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建议。陈阳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张志强离开后，技术部门立即加强了对所有通讯信号的监控。果不其然，一小时后，一个加密信号从驻地发出，内容正是修改后的行动计划。
鱼儿上钩了。赵刚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收网？
陈阳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通过这条线，说不定能找到老爷子的踪迹。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督导组做了周密部署。一方面，他们按照调集警力，制造即将行动的假象；另一方面，秘密监视所有可能泄密的渠道。
然而，就在行动前两小时，一个意外发生了——张志强在关押地点突发急病，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陈阳赶到现场，厉声问道。
看守报告：张局长刚才说胸口闷，要喝水。喝完水没多久就倒下了。
医护人员检查后表示：看样子是中毒，但具体成分要等化验结果。
陈阳立即意识到，这是灭口！有人不想让张志强继续调查了。
在医务人员的全力抢救下，张志强保住了性命，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化验结果显示，他中的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毒素，能够造成永久性脑损伤。
好狠的手段。林岚看着化验报告，心有余悸，这是要让他永远开不了口啊。
陈阳站在病房外，看着昏迷不醒的张志强，心中充满了疑问：是谁要灭他的口？是因为他暴露了，还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
与此同时，技术部门带来了一个重要发现：在张志强中毒前，他曾经通过一个隐藏的通讯设备发出过一条信息。虽然信息已经被删除，但他们成功恢复了部分内容：
...身份可能暴露，请求指示...老爷子...
这条残缺的信息证实了陈阳的猜测：张志强确实是在执行某个人的指令，而这个人的身份，连他都感到恐惧。
看来，我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陈阳对督导组成员说，但是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加危险。
夜色深沉，督导组的灯光依然亮着。在这场看似主动的背后，隐藏着更加复杂的阴谋。而昏迷不醒的张志强，成了这场较量中最关键的棋子。
没有人知道，当他醒来时，会带来真相，还是更多的谜团。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场扫黑风暴，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