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傲天声音发哑，“喜欢男人吧？”
龙茗涛笑了。
不是那种矜持的、克制的笑，而是真正开怀的、眼角都弯起来的笑。他笑起来时，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会微微眯起，显得格外生动。
“傲天，”他笑够了，才缓声道，“我喜欢谁，和对方的性别无关。”
傲天愣住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又再明白不过。
“那你……”他喉结滚动，“喜欢谁？”
龙茗涛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傲天，目光从那双黄澄澄的眼睛，缓缓移到他的嘴唇。那嘴唇不算薄，甚至有些丰润，此刻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泛着健康的光泽。
厢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良久，龙茗涛才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了。”他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明日还有盛会，早点休息。”
那股压迫感骤然消失，傲天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他站在原地，看着龙茗涛转身走向内室，月白色的衣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龙茗涛。”他忽然开口。
龙茗涛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嗯？”
“你刚才说的话，”傲天握紧拳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是认真的吗？”
龙茗涛沉默了片刻。
“我从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说完，掀开内室的帘子，走了进去。
帘子落下，隔绝了视线。
傲天站在原地，看着那微微晃动的帘子，心脏还在狂跳。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摸了摸刚才被龙茗涛碰过的耳侧。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像是烙印，烫得他心慌意乱。
窗外，草原的夜风还在呼啸。
星空璀璨，如同撒了一把碎钻在天鹅绒上。远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不知是哪位牧民在深夜中弹奏，琴声苍凉悠远，诉说着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故事。
傲天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夜风彻底灌入。
冷风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抬头望向星空，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还在魔族时的事。那时他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整天嚷嚷着要干一番大事业，要成为让整个魔族都仰望的人物。
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东城千念，看似无害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魔头。他组建的队伍，他所有的野心和抱负，在那个人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一碰就碎。
再后来，就是无尽的逃亡。
直到遇见龙茗涛。
这个人类公子哥，看似文弱，实则心机深沉；看似冷漠，实则……对他格外宽容。
“留在我身边。”
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
傲天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草原清冷的空气。
他不知道龙茗涛那句话有几分真心，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但他知道，此刻心里那团乱麻，那阵悸动，是真实的。
内室里传来窸窣的声响，是龙茗涛在更衣准备就寝。
傲天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咬了咬牙，转身走向内室，一把掀开帘子。
龙茗涛正背对着他，刚脱下外袍，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听到动静，他转过头，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怎么？”他问。
傲天看着他，看着他因为转身而微微敞开的衣襟，看着他线条流畅的脊背，看着他转过头时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我……”傲天喉结滚动，“我睡哪儿？”
龙茗涛挑了挑眉，目光在厢房里扫了一圈。
这间厢房不算大，外间是客厅，内室只有一张床榻。
“你睡外面地毯？”龙茗涛提议。
傲天:“……”
“或者，”龙茗涛转过身，面对着他，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睡床，我睡地毯？”
傲天看着他眼中那抹促狭，忽然明白了——这人在逗他。
一股莫名的火气窜上来，傲天大步走到床榻边，一屁股坐下:“这床够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龙茗涛看着他，没说话。
傲天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嘴硬道:“怎么，怕我半夜对你图谋不轨？”
“你会吗？”龙茗涛反问。
“我……”傲天语塞。
龙茗涛笑了。他走到床边，在傲天身边坐下，开始解里衣的系带。
傲天:“！！！”
“你干什么？”他猛地站起来。
“睡觉啊。”龙茗涛理所当然地说，手上动作不停，“不然穿着衣服睡？”
里衣滑落，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烛光下，肌肉线条流畅分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肩胛处有一道陈年旧疤，平添几分野性。
傲天看得眼睛都直了。
龙茗涛瞥了他一眼，掀开被子躺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睡不睡？不睡我熄灯了。”
傲天站在原地，天人交战。
最终，他一咬牙，吹熄了烛火，摸黑钻进被窝。
黑暗中，两人并肩躺着，谁都没说话。
被窝里很暖和，有龙茗涛身上的温度，还有那股清冽的气息。傲天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心跳声大得他怀疑对方都能听见。
良久，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放松点。”龙茗涛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我不会吃了你。”
傲天:“……”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龙茗涛，闷声道:“睡了。”
身后传来窸窣声，龙茗涛似乎也翻了个身。
又过了很久，久到傲天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过来，轻轻搭在他腰上。
他浑身一僵。
“别动。”龙茗涛的声音贴在他耳后，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这样暖和。”
傲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闭上眼，感受着腰上传来的温度和重量，感受着身后那个人均匀的呼吸。
窗外，马头琴声不知何时停了。
草原重归寂静，只有风声，还有两人交织的心跳。